有痘纔會懂散文

老張是我同事，我們是前後一起分配進單位的。年輕時的老張有過敏性鼻炎，偶爾犯犯胃疼的毛病，滿臉青春痘痘。到了中年，老張的鼻炎好了，胃疼的毛病也沒了，惟有那青春痘留下一張桔子皮一樣的臉不容置疑地帶進中年，好歹他早就不在乎這張臉的光潤度。老張頂着這張桔子皮一樣的臉自在地活着。

侄子明到了談戀愛的年齡，我好事地要給明介紹女朋友。一次約明聊聊問他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孩，明略帶羞澀地說：“找個臉上長青春痘痘的。”我很好笑，問他爲什麼有這個特別的雅好。明欲言又止地說：“姑姑，你看，我臉上一個痘子都沒有，青春簡直白過了。”是的，明有一張乾淨利落的臉，沒有痘印，沒有紅紅的痘子。明說：“我在上初中時，我的同學們大部分都開始戰痘了，上高中時同學們戰痘的更多，上大學時男男女女戰痘的同學是一窩一窩的，宿舍裏的，教室裏的，就連洗涑房裏聽到的也是戰痘的討論聲。上班了，和我一般大的同事也在霍霍戰痘。上大學時，女生長痘的居多，那些長痘的男生他們有親歷親爲的經驗，給女同學送去消痘滅痘的洗面奶，帶她們去中醫院看美容科，女同學也給男同學送消痘的面霜，他們有這共同的話題，有着消滅痘痘的一致目標，他們互相關切，相互促進，叮囑對方不要擠痘痘的.小膿皰，相互摩挲對方的痘印痘痕，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覺得長痘痘的女孩很可愛，我自己不長痘痘，找個有痘痘的女孩，讓我和她一起抗痘，這樣我的青春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曾經我也有戰痘的經歷……”明一口氣說完。好特別的擇偶標準，我還真一下子搜索不出在熟識的親朋好友適齡的姑娘哪個長痘痘的，這些姑娘即使有痘痘，都在不擇手段變着花樣地和痘痘作不屈不饒的抗戰，要是不留心還真看不出來。

說到追憶，我早已有追憶的年齡了。年輕時我也是名副其實的戰痘鬥士。在上衛校時，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長痘子的真不少，戰痘成了我們昏天黑夜的大事。那些不長痘痘的，她們仰着乾淨如明月一般的臉，着實讓我們一羣長痘痘的女孩羨慕嫉妒恨。洗涑房裏永遠有人拿去角質層的磨砂洗面奶，有人拿黃瓜洗面奶去油，那黃瓜淡淡的清香一直盤亙在我的記憶裏。某次道聽途說上得知長痘是蟎蟲感染，我們便一窩蜂地跑去買硫磺皁洗臉，差點把臉皮洗成牛皮也沒把痘子滅掉。從醫學書上知道長痘的最直接原因是青春期的代謝旺盛，油性皮膚痘痘更易生根發芽。那時非常不喜歡長痘痘的人，似乎對方的臉就是克隆自己的，總覺得很醜很不自在，所以發誓不和有痘痘的人談婚論嫁。

慢慢的也漸漸適應了有痘痘的一張臉，也不再那麼過猛地關注痘痘，不再給痘痘下猛藥，溫水煮青蛙似的對待我的痘痘。有人說，女人一二十歲戰痘，三十歲去皺。我的痘痘綿延的時期比較長，一直拖延到35歲那年，因而三十歲去皺的經歷被痘痘忽略了。某天早晨一照鏡子發現一直形影不離的痘痘，此消彼長的親密傢伙——痘痘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了，好像從沒在我臉上停留過折騰過！我明白人生一個階段終結了。從那刻起，我前未所有的突然很懷戀折騰我年輕歲月的痘痘來，甚至視它爲特定時期的珍奇寶物。

新進的90後同事，中午不回家，下午上班時發現她的臉上的痘痘被她修理得支離破碎，估計她一中午都在照鏡子。她說她有一幫盟軍在奮勇戰痘。她們現在使用的戰鬥武器比我那個時代要先進得多，順手拈來的洗面奶品種多多，什麼祛痘的，面泥的，中醫調理的，平服痘印的，那些挑破痘痘的小小的精緻的痘針。驚人的相似出現了，她不聽我們這些過來人的勸告，臉上有痘痘時，她不管前後就去摳去擠。

只有走過，才深知有痘痘真的不是一件要命的事。要是年輕都沒有一場痘痘來侵襲你，煩擾你，怎麼來證明你曾分泌代謝旺盛過。希望侄子明能找個有痘痘的女朋友，助他燃起一顆戰痘的雄心。

耐克的那句“跑了纔會懂”的廣告詞，改成“有痘纔會懂，戰痘才能懂”。

有痘痘，很潤吧。年輕人，別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