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亦匆匆恨亦重重散文

人到四十歲，就必須得承認是已到了半截下了土的年紀。有些事，哪怕你不敢去想，你也得學會去面對。關於疾病，關於死亡，這本是很沉重的話題，很多人很忌諱提及，而我，也從未在我的文集中寫過一篇有關此類話題的文章。就在前些天發生的一件事，讓我萌生了要一吐爲快的寫作衝動，這種衝動驅使我不顧忌諱敲起了鍵盤。

前些天，大姐夫的老父親在家中匆匆去世。而那時老人的兒女都在外地，沒有一個在牀前爲他送終。老人自從老伴去世後就是一個人住，守看着幾個兒子的房子，一個人孤獨一個人過。姐夫和他的哥哥們都要父親隨他們到外地謀生的地方住，老人以住不慣爲由拒絕了，要給他請個保姆，他也說自己能料理自己，也是不要人陪。幾個兒子都不可能丟下在外打拼十多年的家業回老家陪父親，無奈之下也就依了父親，讓八十多歲的父親留守在家裏。

其實老人平日裏身體還算硬郎，只是沒料想會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時刻匆匆去逝，只留給兒女們無盡的愧疚。他是在那天凌晨去世的，當時是鄰居們打的電話通知了姐夫和他哥姐。姐夫和他大哥在成都，另外幾個哥姐在湖北荊州，即便在父親奄奄一息時就起程趕回家，也是遲了，見不到父親在世時的`最後一面。

姐夫接到電話後就和他大哥坐車到機場，再坐飛機到長沙，然後又坐車往岳陽老家趕。看他在朋友圈發的動態，就知道他的心情，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痛苦，一種難以排遣的愧疚!

在父親在世時，因爲生計所迫，不能盡孝膝下，不能陪伴在父親左右，以致父親匆匆去世後，自己卻人在他鄉，再回家卻只能見到父親的遺容，那種肝膽俱裂的痛，我也有深刻的感受!

那是2005年春天的一個清晨，我們也是被樓下的電話鈴聲吵醒，抓起聽筒就接到了讓我難以置信的噩耗，我父親，年方五十四的父親，平日裏看似健康無恙的父親因突發心肌梗塞，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辰裏就匆匆辭世。當時也是隻有奶奶和姑姑在場，我嫁到了遠鄉，弟弟和姐姐在他鄉，四個兒女沒一個在父親的身邊爲父親送終，那也是讓我們痛苦到了極點啊!

記得那天我也是像姐夫一樣，懷着極爲悲痛的心情匆匆往家裏趕，一路上眼淚沒幹過。我甚致希望那個消息是假的，直到下了班車聽到哀樂聲響起，才明白，我和我最敬愛的父親早已是陰陽相隔!而就在那晚我還和父親通過電話，不到幾個小時，他就匆匆而去，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偏偏又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父親的匆匆去世，讓我在深深的愧疚和悲痛中煎熬了數年。來不及說一句真心話給他聽，來不及爲他盡半點孝道，我就再也無法兌現我在自己心裏許下的承諾，而這隻因太匆匆，我恨這種匆匆!

姐夫的心情正如我當年，恨這種無情的匆匆，在一切太匆匆的恨中讓自己以淚洗面，讓自己心靈滴血!

匆匆而去的人，不是有意要讓活着的人在因一切來不及說，來不及做的遺憾中痛苦不堪，其實這是天意難違。或許姐夫的父親，我的父親，全天下所有在匆匆中辭世的人，都在明白自己生命接近尾聲的那一刻，也有對生的眷戀，對死的恐懼，對自己心願未了，對有些話來不及說，有些人來不及見，有些事來不及做產生過深深遺憾。

想到父親，想到姐夫的父親都是在匆匆中去世，再想到當今很多人死於很快奪人性命的心腦血管疾病，我不由得對自己以後的人生產生一種莫名恐懼。

在恐懼的同時，我也想到，有些話是不是也可以找個合適的時機跟已經長大的孩子說出來?比如對她將來找另一半的叮囑，對我的生命到了盡頭後的安排處理。

我不想某一天自己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一臉懵逼中就被閻王召去後，在一切都來不及說，來不及做的遺憾中去了另一個世界，在匆匆而去中把今生的痛帶到天國，所以我決定告訴女兒:媽媽一旦得了不治之症就放棄救治，尤其在失去思維意識後，請放棄無謂的救治，不能因我受拖累。在我的生命戛然而止後，請捐獻我身上有用的器官給需要的人。在婚姻大事上要慎之又慎，要把人品放第一，再就是要找一個和自已情投意合的人相處一生……

去亦匆匆，恨亦匆匆，悟出了生死難測，看多了匆匆無常，感受過哀恨重重，我覺得我應該直麪人生殘酷的一面，以減免他日不期而至的惶恐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