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塘散文隨筆

在雲南巧家境內，我所知所見的綠茵塘總共有三個，相距並不遠。巧家的綠茵塘是一種十分神奇的事物，屬於自然或超自然現象。這三個綠茵塘都是緊貼着金沙江而生的，僅僅一條沙洲相隔，頭尾皆與江通。金沙江水常年渾濁，而綠茵塘裏卻水碧如茵，即便是洪水季節，金沙江濁浪滔天，咆哮奔流，然而濁流絕不會進入綠茵塘。當地人莫不對綠茵塘充滿敬畏。

有族中的長輩給我講，綠茵塘是有寶物鎮着的，所以金沙江的渾水纔不敢冒犯。

一、天生橋綠茵塘

巧家縣城之南，是一條長莽莽的山樑，叫魁閣樑子，據說這樑子在風水意義上主出草寇王。上天不希望草寇王出來禍亂人間，於是，在一個人們記不太清楚的時間點上，令雷公將其攔腰斬斷，腰上的這道裂隙被人們稱爲雕洞溝。上天有好生之德，爲了不讓這條地脈死去，又在雕洞溝千仞峭壁上連接了三塊巨石，讓龍筋不斷，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天生橋，直到現今，雕洞溝附近的一個自然村還叫天生橋村。在雕洞溝出口的右手邊就是天生橋綠茵塘了。

兒時，每當逢場的日子，我會和長輩翻過魁閣樑子，從雕洞溝口乘船渡過金沙江去趕四川的新街。遠遠的就能看見綠茵塘，清清怡怡的一尾碧綠，然而卻被告知，不要靠近。據說綠茵塘邊有一隻鳥，只要有一片樹葉掉到塘裏它就會馬上飛起將樹葉銜出去，所以塘裏水純淨得連魚蝦都沒有。綠茵塘裏有一個鎮塘的寶物，這不是什麼祕密，附近居民無人不知，我自小也就知道。大家都說塘裏有一個很大的金盆，這個金盆當然不是黃金材質的一個器皿這麼簡單，它是一個有生命有靈性的活的寶物，一些人還親眼看見過。金盆內盤着一條巨蟒，是專爲守護金盆的.。每當天氣晴好的夜晚，塘內便會發出一圈一圈的金光。或許有人會覺得這金光美麗誘人，我看到這金光卻毛骨悚然，背脊一陣陣的涼。

在暮春農閒時節，金沙江暫停了暴怒，平靜而溫柔，綠茵塘也是小鳥依人的樣子。家住魁閣樑子的熊氏兄弟突發奇想，欲抽乾塘水來取寶。想想也就罷了，他們還真的弄了三臺抽水機來抽塘裏的水。接連抽了三天，塘裏的水還真的減少了許多，正當大家以爲計將得成的時候，突然，塘底發出山搖地動一聲悶響，隨着一陣暈人的金光，然後一切歸於平靜，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熊氏三兄弟從此失蹤了，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此後，金沙江的濁水泥沙衝進進了綠茵塘，這綠茵塘也就慢慢消失了。如今只有一株高大的攀枝花樹還屹立在那裏，被人們尊爲神樹，時不時有人前去祭拜。

二、高粱地綠茵塘

巧家縣城南行十五公里，有一個地方叫高粱地，我小時候爲了生計，隔三差五就會去趕雙河街，高粱地是必經之地。然而在所謂高粱地卻從來沒有見過一株高粱，也沒有一戶人家，只是在公路坎底下有一個碧綠的長條形水塘，就是人們所說的高粱地綠茵塘。自然，這個綠茵塘也被告知：不能靠近。有時烈日當頭，口乾舌燥，想去塘裏捧口水喝，終究不敢。

聽說這裏的鎮塘之寶是一個神物，每逢黃道吉日天氣爽朗的上午，他老人家喜歡出來遊走。一些有緣的人不止一次看見過。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東西，說是樣子像小黃牛，它在水裏行走的時候，水會往兩邊分開，形成一個甬道，然而它是從來不走到岸上來的。自然，只要是寶物，就會有人打它的主義。人心不足蛇吞象嘛。在我的鄰村有幾個膽大包天的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弄了炸藥去炸那神物。炸藥投下去，發生了天塌地陷一般的震動，接着是風雨雷電大作，幾個大膽人嚇得三魂丟了二魄，爭相逃命，其中一人下落不明。第二天，綠茵塘平靜如常。這之後不久的一天早晨，雙河村的人發現塘裏的水消失，這麼多水一夜之間不知所蹤。塘底全是魚，村民們挑着大花籃去撿魚，雙河村裏家家堆魚如山。然而卻沒見到神物的蹤影，神物和水一道消失了。

三、紅路綠茵塘

巧家縣城南行八公里有紅路村，紅路綠茵塘在紅路村腳下。在我少年時代，經常要到黑巖子腳下的三顆樁去撈柴，有時會繞道去看一看綠茵塘。當時，綠茵塘的模樣還在，但已經廢了，失去了鎮塘之寶和靈性。聽說原本塘裏有一隻金螺螄鎮着，紅路村裏有許多人親眼看見過。

紅路是有紅路街的，每隔三天趕一次場。一個趕場天，散場了，有個四川船老闆划船而歸，船行到綠茵塘邊時，只見塘裏一朵金光悠來晃去，像是在挑逗。船老闆把心一橫將小船划進了綠茵塘，那金光卻繞着小船轉，與船老闆玩得歡。巧家有句話叫“雲南人識話不識寶，四川人識寶不識話”，從小聽的，也不知具體的意思，大概是說四川會識寶吧。四川船老闆被這寶物迷住了，操起篙就往金光亂戳，卻怎麼也戳不到。不覺太陽西下，塘裏卻無端的燃起了幾團火，那火有點邪乎，一會兒紅，一會兒綠，船老闆頓時怕了起來，當即划船外逃。可是麻煩大了，船像被定住了，怎麼也劃不走，眼見得平靜的塘水旋轉了起來，越來越快，一眨眼功夫，四川船老闆便連人帶船消失了。

此後，這個綠茵卻也沒有消失，至今還在，只是再也沒人見到金螺螄了，那水的綠和茵也沒有先前的鮮活了，黯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