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散文隨筆

十一歲的我，就涉足了人生的江湖，爲飽肚子給人做了兒子，爲多讀幾天書又當起了孫子，還是因爲堅持要讀書，鬧得與養父分家的結局，同時，把當孫子的權利也完全剝奪了。

從山的這一頭跑到山的那一頭給人做了幾年的兒子，從山的這一邊又爬到山的那一邊給人當起了孫子，轉過來又轉過去，總是轉不出山裏的世界，走過最多的路是堆滿豬糞牛屎的青石板路，見到最大的房子是公家的供銷社，最乾淨最寬敞的坪壩數糧站的曬穀坪。記得那年秋天，寨上人挑着穀子送公糧，老寨離鄉政府有十多裏山路，年輕人總愛追追鬧鬧，到了糧站的坪壩，放下谷擔子，秋風讓人感覺涼爽舒服，當時就這樣想：如果能夠住在這樣的環境那就真的是幸福。

幾年後，走進師範，眨眼就是三年，又回到生養我的老寨，接過老校長手上的鐵錐，敲響了掛在木樓上的鋼環。過了半年，調到與糧站比鄰的鄉完小，偶爾，與糧站的朋友喝上幾杯，對那幽靜的環境是由衷的眷戀。半年後，調到鎮完小，或許是從小就對糧站的敬仰，或許是吃怕了蒸煮煎炸的洋芋果果，幾年後竟然成了糧站的女婿。

兩年後的秋天，嬌弱的妻躺在醫院裏，胖胖的兒子緊緊挨在她身邊，驀然，雙眼潮溼，爲保全男人所謂剛強的一絲顏面，隨即轉身走出醫院大門，站在空曠的田野上，仰頭，秋日的天空湛藍湛藍的，真想用電影裏那感人場面——伸臂吶喊。腳邊，秋風卷着田裏的水拍打着田埂，星星點點的水漬濺到我的`褲管，從田埂上撿起一片紅萍，總覺得：這紅萍應該就是自己親身經歷的縮影。四處漂泊地奔波多年，做兒當孫地隱忍，曾經以付出生命的代價進行抗爭，撿破爛積攢學費，摘野果裹腹充飢，經歷了風風雨雨，飽嘗了人間百苦，總算是熬過來了。如今，娶了妻，生了子，就如這水田裏的紅萍挨着了田埂。也就是這一年寒假，謝絕了所有約我去過年的邀請，在簡陋的斗室，親手辦了一桌年夜飯，喜慶我生命的延續，感受“家”的甜蜜和溫馨。

“有娘養無娘教”這句話是寨上長輩對不懂禮數小輩的口頭禪，當長輩們這樣說我時，覺得不惱也不氣，因爲我本來就是大家說的——“野人”，無人管也沒人教，無人愛我，也不懂得愛人，自幼就養成貪玩、暴躁的脾性。自兒子來到世上，漸漸改變了我偷玩打牌，時常夜不歸家的習慣，責無旁貸地做了老師，教兒子自己所熟知的一切，在兒子的身上有了新的嚮往。隨兒子成長的過程，慢慢地發現，兒子也是自己的老師——他教會了我如何去愛，去付出自己的無悔人生。

記得剛結婚那一年，我們從老家吃了年夜飯回到鎮上，揹簍還沒有放進屋，就到鄰居家去玩牌，當時，妻的單位離這裏有幾十裏地，人生地不熟的她就只能到學校門前的小河邊孤獨地漫步……有了兒子，讓我懂得什麼纔是真正的愛，因爲一個不愛妻子，不愛兒子的人，是不會用真心去愛任何人的。在自己坎坷的人生路上，曾經的苦與難，都會被兒子燦爛的笑臉撫平和彌補，生命的空間被愛裝得圓圓滿滿。

伴着兒子成長的腳步，我退去了青春的青澀，洗盡了身上的鉛華，懂得了感恩，懂得了回報，懂得了珍惜和付出。因爲父母尚在，從自己疼愛兒子的情感，覺得父母把我們拖養成人的不易，也真正地感悟出那份永遠不會倉老的父愛母愛。也許是望子成龍吧，兒子從小就學專業，需要投資和操勞，需要資金做保障，爲此，更需要我努力和拼搏。有人說：希望——就是奮鬥的發動機，“孤家寡人”的我有了兒子，且時時生活在兒子希望的夢裏，起早貪黑的奔波就更加有了奔頭。無論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風雨雷電，當看到兒子那張陽光的笑臉就讓我永遠感到溫暖。

如今，兒子遠去雲南求學，若大的空間只有妻和我四目相對，想兒子的時候，拿起了電話，又輕輕放下，因爲內心的感應告訴我：他——也一定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