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的散文

分別20多年的故鄉同學突然把電話打入我的手機，我問：“哪位？”

答曰：“你猜…”

沉默了許久也沒猜測出此人爲誰？不是我健忘，警校畢業20餘年閱人無數，但對熟識的親朋好友、同學同事還是耳熟目祥的，只是這帶有鄉音的聲音太陌生。

我說我實在猜不出來。

對方曰：“84年9月，在瀋陽站，你去大連警校報到。我去瀋陽購買印刷機。在站前廣場，我們相遇了。當時，我們嘮了許多……”

是高中同學崔學民，瀋陽市新民縣前當卜村茨林子村人。那一屆除了崔學民，還有茨林子村王忠宇，國奇，等等。我在大太平村，離在我村西北的茨林子村二里多地。

我問：“你現在在哪？過來聚聚。”

對方：“在瀋陽于洪區紅旗臺給石材城做牌匾廣告，有時間你過來敘敘舊。這20時多年，我們一直在找你，打電話找你，前兩天同學聚會，都在找你，皇姑法院，皇姑公安分局，市公安局，打遍了電話，最後終於在沈安支隊找到了你，但你錯過了同學聚會。對了，還有王忠宇，也想見你。過幾天你一定來呀。”

王忠宇是茨林子村人，高中同學，來往較密切。我曾暗戀過他的兩個漂亮的妹妹，我還給他的一個妹妹寫過紙條，但未有豔果。在許多個漆黑的寒冷的冬天的夜晚，我穿着開花的破棉襖，去王忠宇家。後來王忠宇知道了我的祕密，但他未有任何的表態。我在他家吃過飯，他也在我家吃過飯，但我與他的妹妹沒有交往起來。王忠宇始終未說一句我與他妹妹的事，我想，這與我那時前途未卜，個人貧窮、家庭破落有關。我是在父親去世後，隨母下放到鄉村的，繼父家窮，我高中畢業又未考上大學。此種處境，王忠宇能把妹妹往火坑裏推嗎？況且那時他家家境殷實，也是下放戶。王忠宇個不高，走路腰板直直的，不象我漂亮大個，但卻駝背彎腰的。爲啥彎腰，也許是自卑吧。也確實常常自卑地想，自己模樣漂亮又咋樣？貧窮，女孩都不跟你。後來，我考上大連警察學校。王忠宇幾次去我家，都未見到我。父母告訴我王忠宇想把他的妹妹介紹於我。那時，我奔忙於瀋陽的'老姑家，在大連，我認識了一個學日語的女孩，我根本沒時間顧及王忠宇和他的倆個妹妹。後來，畢業分配瀋陽，與領導介紹給我的一個瀋陽女孩結婚生子，二十年來，除了做好工作外業餘時間發表文學作品200萬字，辦雜誌、創辦影視公司，當製片人、做監製，買了兩套房子，供兒子上哈爾濱工業大學。日子好了，也自信了，走路腰也直了，背也不駝了。就在此時崔學民與我通電話，約見面時間，我欣然前往。

其實在崔學民約我與王忠宇見面前一年，我自己也找過王忠宇，通了電話，但未見面。

在五月裏一個晴天，我們仨人，我、崔學民、王忠宇，在瀋陽紅旗臺見面了。在小酒店裏，仨人開懷暢飲。崔學民個子高，但黑瘦，背也有點彎，是掛牌匾累得吧。王忠宇個子未見長，背卻駝了，腰也彎了，他倆一直在鄉里生存，偶爾進城打工。王忠宇的兒子大學畢業了，一直未找到工作，找了對象，卻因沒有房子未結婚。王忠宇的父母留在農村，王忠宇來沈打工，在瀋陽西客運站附近租了房子，日子艱難。他的倆個妹妹都在鄉村結婚了。其中他的小妹妹，我最喜歡的那個，嫁給了我的家鄉大太平莊裏的一個叫永龍的黑小子，永龍就住我家隔壁的草房子。估計20年後也改蓋成磚瓦房了。

酒後分別時，王忠宇對我說：“中午見面時，離遠我就看出是你了，你真的變了，現在也不象以前那樣彎腰駝背了，腰也直了，背也不彎了，而我，卻是背也駝了，腰也彎了……”

王忠宇的話猛然使我一愣：生活真是奇妙，原先彎的駝的，多年以後直了，原先直的，今天卻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