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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農小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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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菜是她的職業。

菜農小芹散文

每天,她開着一輛三輪車,在大街小巷裏穿梭。三輪車上裝着時鮮蔬菜,當然還有一杆秤。但那桿秤她自己通常不用,有人買菜,她讓別人隨意挑揀,然後別人自己稱一下,算賬,她只負責收錢。

——或許她根本就不認識秤,或許,她根本對別人不存戒心。

有託底的人說,她原本不是河南人,老家雲南。她的老公比她大二十多歲,花狠錢把她買了回來。男人住在郊區,家裏窮得如棍兒搗搗,夫妻倆開了個小菜園,種些時令蔬菜,男人在地裏伺弄,女人開着三輪沿街叫賣,以此維持生計。

我相信這不是妄說。因爲她經常穿着過時而不合體的衣服,且很少見過她和別人搭腔說話。有一次,我親眼看到一個買菜女人挑挑揀揀,然後自己稱了稱,把錢放在三輪車上的布袋裏,徑自走了。

其時,她正在唱戲,一邊唱,一邊微笑着向買菜的女人點頭示意。

她唱戲的地方,是臨街的一個小樹園,閒人在那裏舞劍、打太極拳,扭秧歌。有人搬個凳子坐下來,支上譜架,那些愛唱戲的戲迷,好像事先都在哪裏候着,弦子一響,不消片刻,突然風起雲涌,一起圍了過來。

我有時也掂把弦子,在那裏轉悠,碰到合作伙伴,便也盡興一回。

那些喜歡豫劇,又會哼上幾曲的,不管認識不認識,打個招呼,開腔就唱,唱罷就走。

往往弦子一響,小芹也準時會開着三輪過來。

小芹只屬於我一人私下叫,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別人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如果給她個機會,她總是唱《小二黑結婚》中小芹的那段《清凌凌的水來藍盈盈的天》,於是我便私下裏叫她小芹。

但她唱戲的機會並不多。別人往往對她不屑一顧。

平心而論,小芹的嗓音還是甜潤純美的,聽說,她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唱歌跳舞,曾被當地的戲曲學校錄取,被別人頂掉後,一氣之下就神經失常了。最終,不知以多少元的價格賣給一個老人。但也有人說,那是揣測,她只是口音不同,和我們交流困難,其實她很精明的'。

也是,她用南方口音唱豫劇,人們連一個字也聽不清,這顯得多少有點滑稽 。好在我們這些伴奏者,只聽曲調即可。

她好像很有自知之明,絕不像有些人那樣自我感覺良好。她看起來很自卑,很猥瑣,總是站在一旁,等着有人說:你,唱一段吧,於是感恩般點點頭,仍然是《清凌凌的水來藍盈盈的天》。

只有實在沒人唱時,人們才點她的卯。不是欣賞,只是無聊。

但她常常一開腔,樂隊就亂了套。她的動作太過誇張,完全是那種縱橫捭闔式的大開大放。而且過於瑣碎,不像是在表演,倒像一個農夫在撒種,或者是老太婆在紡花。大凡登過臺或者有經驗的人,表演時往往心中有個舞臺,表演就侷限在方丈之內。小芹沒有這個侷限,天和地就是她的舞臺,心隨情興,腳隨心走。有一次,她的手幾乎觸到演奏者的臉上。

人們於是開懷大笑。

她卻一臉的虔誠,十分的認真,十二分的投入,喜怒哀樂,抑揚頓挫,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唱和表演。完全不顧別人的嘲笑和譏諷。她對別人的不設防,就如她放心讓別人自己稱菜一樣。

唱罷《清凌凌的水來藍盈盈的天》,她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喜滋滋地推着三輪車走了。

有人從後面趕上來說:買一元錢的“上海青”菜。她用雙手紮起一捆菜,裝在塑料袋裏,用生硬的河南話說:不用稱了,兩元也馱不住。我這菜呀,新鮮,好吃着呢!

很多時候,她並沒有機會唱。但她一直默默地等在那裏,等着別人說,喂,你也唱一段吧!等着唱那段《清凌凌的水來藍盈盈的天》。有時演唱者太多,根本輪不上她。直到散戲,她還癡癡地呆在那裏,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

我猜想,爲了等唱這段戲,很多時候,她的菜是賣不完了,回去等待她的,說不定是一陣抱怨和責罵,但她肯定以爲只要能唱這段戲,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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