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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瘦小的父親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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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兒子的電話,心就像狂風颳過的柳條萬分糾結。父親一向是個健康達觀的人,怎會得下急性哮喘的病?那一夜,很不寧靜,似乎風不斷地刮,雨不停地下,天沉沉的黑。瞌睡似乎是我的敵人,我是一個妥協者,一個懦夫,一個逃兵,在夜裏無法可逃,只有淪落。

我那瘦小的父親隨筆散文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父親成了“弱者”,可能是從摘蘋果的時候吧!

去年幫父親摘蘋果,因爲我的心太重,爲了早早完工回學校,非要一次擡三個筐的蘋果(每個筐七八十斤)。我在中間,一頭一個筐,父母在兩頭,我根本不知道年邁的父母承擔了多少重量。一天幾十個回合,就可以聽到父母的喘息聲,可是我忽略了,忽略了那一年父母已經六十八歲了……

要強的父親,離不開他的土地。多少次勸他拔掉蘋果樹,毀掉葡萄園來城裏安度晚年。他總是說:“城裏沒有鄉里敞亮,沒有地,不能牽着阿黃(我家的那條老母狗)去田間。再也不能看蘋果花開,聽野鳥羣鳴。沒有夏收的緊張,沒有秋收的忙碌。沒有說的上話的鄉親,沒有燒得熱烘烘的暖炕。我去幹啥?”

每一次都以失敗的勸說而結束,也許正如父親所說,把自己留在田間,和土地連在一起。如此他就可以留在了農村,留在了生他養他的土地上,如今已經七十幾歲了,還能看到他忙碌的勞作的身影,這纔是父親,我的瘦小的農民父親。

好多時候都在自責,自責自己無用,不能讓父母過上輕鬆的晚年,他們的日子總是那麼繁忙和沉重,像一塊大石頭時時壓在我的心口。

去年臘月,父親的生日,我給他拍過幾張照片,也就是在那時候,我才發現父親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的魁偉沒有以前想象的所謂的強大,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一米六左右的小老頭了……印象中的父親是嚴厲的,強勢的。小時候,他是村裏的治保委員。一年到頭老是開會,不聽他的人很少。偶爾發現家裏門背後靠着一杆槍,嚇得我大氣不敢出。因爲那杆槍,我不敢正眼看父親,他的一句話就是聖旨,他決定的事就是板上釘釘,誰也不能改變的,我只有服從的份。後來從母親那裏才知道那杆槍是父親訓練基幹民兵和夜間巡邏時用的武器。我不敢看他的眼他的臉,對於父親有的是敬畏,在他面前我永遠是個小毛孩,是個犯了錯的小丫頭。

說到犯錯誤,的確是有的。記得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陣子剛剛用鋼筆寫字。當時鋼筆少又很貴,常常有同學丟鋼筆,我就是這樣的。

我的那支筆是一支英雄牌的筆,玫紅的筆筒,金色的筆帽,且下水流利,用起來很方便。許多同學都很羨慕,說父親給我買的禮物很有意義。

是啊!父親是個大老粗,識字少,文化層次低,他對自己很不滿意,就把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在我11歲生日的.時候給我買了支鋼筆。結果沒用幾天,因爲在同學面前顯擺,撞滾到地上,自己躲閃不及一腳踩了上去。

“八毛錢!我好幾天的工分呢!”記得父親當時非常的生氣。爲了不被捱揍,就撒謊說是書記家的兒子借去了。其實當時我也覺得心疼,當時的八毛錢,相當於現在的八十甚至八百,也會更多。

那個週末,父親見我沒用鋼筆寫作業就問我原委,以爲書記家那個淘氣的兒子欺負我,就拉着我的手找書記評理。書記的兒子有口難辯,書記就打了他一頓,但是那件事過了好長時間,但一直覺得心裏堵得慌。那時候,父親就是山,就是一把傘,後來父親知道了真相,對我說:“即使我是一棵大樹,也絕不庇護瘋長的野草!絕不庇護說謊話的花朵!”

他,我的父親。他的確是一棵大樹,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即使在親情面前,他也不折腰。在權貴面前,更能顯出錚錚鐵骨。

上學那陣子,弟妹都很小,我們家常常遭人欺負。不是地畔子被挪動,就是新在的蘋果樹苗被拔掉,莊稼被偷。可是父親你仍是一棵大樹,頂着惡風淫雨一路前行。

那時的父親太正直,爲一個被打的外地教師討公道,爲老人教訓不孝的兒女,爲被盜的家庭找回喪失的財務而引火燒身……,在那一刻我懷疑過,埋怨過,父親還是原來的樣子。

最讓家人丟面子的事是2008年汶川地震,父親看到抗震需要物資,看到災民生活艱苦,就賣掉了家裏的那頭母牛,把賣牛的錢捐了出去。好多人都暗暗地譏笑他,“這樣纔是真正的黨員啊!那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很容易。”就是在那一年選舉的時候,父親對村長投了反對票,也就是在那一年,家裏的葡萄園一夜之間被砍完了,未成熟的葡萄爛了一地。可是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更加堅信父親的偉大。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高高地矗立着……

記得弟弟和小夥伴偷了人家的蘋果,妹妹和小朋友摘了人家一把豌豆角,被父親發現後都會罰站,然後給人家賠上損失。這個不爲人知的父親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留給孩子的一直是那張鐵青的臉。人生的道路千千萬,可是在十字路口徘徊的我,得到的只有父親勉勵的一句話“路在腳下,自己的路自己走!誰也不會爲你買單!”因了這句話,留在鄉村任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酸甜苦辣過後,掐指一算,已過不惑。我這棵柔弱的苗,轉眼間也變成了能支撐的樹杆。

說實在的,在近十年間,我怕接電話,更怕接到家裏的電話。我寧願自己打電話過去,也不願家裏人打電話過來。家裏來電話,就意味着年邁的父母有病痛。

父親是不苟言語的,他和母親也不願意給我打電話,真有人打電話過來,那些平安的謊言也難以掩蓋他們的病痛。接到電話的第一時間,我就潛意識中明白父母遇到了難事,或者有一個人身體不適,那是求救的信號啊……

這一次見到父親,看到我給他買的衣服如此的寬大,那高高的個子,不再挺拔。歲月把他變成了一匹老了的駱駝。那剛勁的絲絲白髮,鬆動的牙牀,緩慢的步伐,我明白死亡在一步步逼近,父親還在苦苦地掙扎……

我那高大的父親,何時變成了瘦小的老頭?我拿什麼能換回他的青春,他的光華?如果生命可以,我願折壽,去換得他青春煥發,健康挺拔。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歲月一去不復返。在父親節的今日,謹以此文字獻給我那曾經高大的如今瘦弱的父親,願他能平安度過風燭殘年。謹以此篇送給我的孩子們,讓他們懂得父親的威嚴和辛酸,繼而理解和尊重他們的父親。願天下的父親都能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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