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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夫妻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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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暮秋時光

平凡夫妻禪散文

她,每天早上五點半起牀。

當她睜開眼的時候,伸手觸摸到的,只是一牀微涼的餘溫,他,這時候早在去菜市場的路上了,她,懶洋洋的爬了起來。

第一件事就是開店門,然後是洗臉,臉上剛剛打了洗面奶,就聽見店裏有人喊,買東西,於是甩甩手,微睜着眼,小跑一樣的出來照顧生意,洗面奶在臉上流着,等顧客走了之後,趕緊跑回去洗臉,有時候,牙刷到一半,顧客又來了,唯恐牙膏流出來,只好緊閉着嘴,用幾個手指比劃着結賬呢。

晨光裏的顧客,走得匆忙,也沒時間去笑她滑稽的樣子。

他說,不行咱僱幾個人吧!她總是捨不得。

早上六點,孩子們開始起牀,她總是把顧客送走後,擠進時間的罅隙裏,爲孩子捧上一杯溫熱的牛奶和麪包,然後又匆匆的打掃店裏店外,上貨,賣貨了,忙的顧不上吃早飯,在期望的目光裏,送走了孩子們。

他還算手腳勤快麻利,一會就把早上該做的活忙完了,總是說,我一個頂十個,就是坐下來後,才知道腿好酸,腰也好酸。

早上七點半,他回來了,滿車的貨,兩個人要卸了後,擺在櫃檯上,一邊卸貨,一邊賣貨,顧客急着走,只能放下手裏的活,去把顧客送走,回來看着滿地的貨物,一頭鑽進去,一忙就是九點了。

顧客大概在九點以後,蜂擁而來,一陣子忙的不亦樂乎。前腳跟追着後腳跟,等閒下來的時候,已是晌午了,還要抓着沒有顧客的時候,做口飯吃。

這樣累的日子裏,她總是看着一堆爛菜,火從頭頂冒出一股青煙,然後從嘴裏噴出來,一場激烈的爭吵,搞的兩個人氣急敗壞,她是一個心臟病人,每回吵架後,都覺得飄飄的,兩條腿空空的,頭暈暈的,他也疲憊的無力掙扎着。

這樣的日子,他們都過夠了,爲了生,無奈生命的囹圄。

她已是昨日的黃花,暮秋裏太多的微涼,一種慾望在不安分的心海里翻滾着。

歲月之河流經中年裏的晚秋,空虛的心靈,唯獨對文字傾城,陶醉進指尖的字裏行間,續演着一個又一個章節,溝壑着叢生裏的酸甜苦辣。

她的身體裏,存在太多的不安分因子,活躍的頭腦,總是存在太多的夢想,整日和青菜蘿蔔打交道,遊離在毫釐之間,看慣了世俗卑微,領教盡了人情冷暖,枯燥,乏味,這就是她的生活,甚至,寫作的時間也沒有。

她不喜歡市井裏的喧鬧,只想把自己融化進文字和音樂的海洋,這樣的夢想,沒有時間去實現,有時候,甚至拿起了屠刀,成了一個屠夫,一塊一塊的把肉割下來,擺在貨架子上,何時想過,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割肉取才呢。

二 奢求的慾望

暮秋,當她與文字相遇的時候,恍然回頭,頓覺時光裏又有什麼,可以值得去回憶?走過的時光,恍如一張白紙,更似一個荒涼的秋季。

深秋的背影后,那些青澀的,火紅的光蔭裏,在茫然間度過,一生裏唯獨愛上文字,是最睿智的選擇,和文字談一場傾心的戀愛,也是這一生裏最美的韶華。

夢想和慾望擠在時間的罅隙裏,在這樣的生裏掙扎,她心裏的慾望之魔,終於要逃出命運的桎梏之城,於是一場爭執,像火山一樣,將要噴發了。

他每天總是在她熟睡的夢裏,趁着朦朧的朝陽,早出晚歸的去拉貨,他也累啊,可他的心很簡單,簡單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不一樣,她是一個思想活躍的女人,一生都在追求一種夢想,沒了夢想幾乎不能生存,精神裏不能沒有生存的方向,否則就像一個行屍走肉,茫然一輩子。

她怎會心甘這樣的生活,於是很多時間遊離在文字的海洋,真的想拾起那些丟失的歲月,讓夢想在字裏行間起舞,慾望在她的心裏燃燒,生意也不想做了,可是能行嗎?她的精明幹練,在生意場上發揮的凌厲盡致,生意場上不能沒有她。

她煩躁啊,手頭的生意扔不掉,這是活着的源泉,最現實的東西,而文字只是一個夢想而已,二者之間的碰撞,在她的心裏焦急地碎了一樣。

他也很累,一個大男人整日和雞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也很想有一片自己的天空,可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古典的,有擔當的好男人,所以他更加無力去和命運說不,過一種灑脫自由的生活。

她在那些日子裏,一直和他鬧情緒,她的心想自由,想過自己夢想的日子,眼看這一生就要到盡頭,而夢想總是在現實裏破碎,她總是問自己,還有幾個十年?可安然度過?

她幾乎自私到什麼都不要了,只要自己的夢想,一個人遊走茫茫大草原,遊歷千山萬水,過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

就像張愛玲的母親當年一樣,寧可窮其一生,也要奔赴自己的夢想生活。

那日,她終於向他說不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小店,他在後面呵斥着,走了就永遠別回來。

她再也不想去做一個,爲了活着而奔波的女人了,她要爲不着痕跡的夢想去活。

她一個人在市場上,走啊走,一直就這樣走到了晌午。

她的腳步不知爲什麼,就是走不出心裏的這塊田地,也許是還有奢望,還有牽掛,畢竟十幾載的夫妻,一起風雨共擔着走過的,裏面有太多的回憶,裏面還有一個曾經感覺溫馨的家。

她的腳步,再一次把她帶回了,閉着眼都能找到的方向。

她的店門是關着的,當她推開門,裏面寂靜得很,她的小女兒,正在裏屋玩電腦,看見她,就撲過來,媽媽,爸爸的手流了很多血,去了醫院。

她的頭很蒙,她的心沒有反應,並不覺得痛,於是躺了下來。

這時他的母親來了,對她說,他去了醫院,切肉的時候,把手割斷了手筋,他追你去了,可是沒追上,打電話給你嫂子,還有你弟媳婦,把他送進了醫院。

她的心一下子涼了,爲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她生氣的流着淚說,我不去醫院,他的心裏這麼多年就沒有我,幹嘛不打電話給我?難道他真的不再相信我了嗎?

婆婆趕緊說,看你還哭啥?打了,都給你打了,你的手機是關機的,這時她纔想起,原來手機沒電了,她的心臟隱隱作痛,女兒還在一邊說,爸爸流了很多血。

她的心還在躊躇,躺了一會後,婆婆無奈的走了。

她打開了店門,這時他的哥哥,急匆匆的來了,並且對她說,你嫂子打電話,說他手割斷住院了,我在班上來的,你去不?她這樣回答的,我不去,大哥你看他,打電話給你,也不給我,他從來都拿我當人,我就是幫他拉套的牛馬。

大哥沒有言語,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院。

她怕,他不想見她,他會怪她,如果不是她的出走,怎會割斷手筋呢?想着一刀血紅的疼,於是她大膽的帶着女兒去了醫院。

因爲她,同樣是一個敢擔當的女子,自己的過失,要面對,畢竟十幾載的夫妻情分,演變成了親情,不少於血濃水的`情感,她還是心疼他的。

她和女兒上了二樓,樓上亂糟糟的,都是手腳受傷的病人,她擠過人羣,在一個病房的角落裏,看見他,正躺在那裏,打着夾板,輸着點滴,她站他的面前,他看了幾眼她,眼圈發紅,閉上了眼睛。

這時,嫂子和弟媳婦回來了。

他們去吃飯了,等他的手術做完,纔敢離開的,嫂子還說,他給她打電話都哭了,於是趕緊開車過來,去了醫院,誰知沒有錢,給你打電話也關機,於是給七嬸子打了電話,七嬸子正在市裏,就用了她的卡取的錢。手術做完後,輸液的錢又不夠了,於是弟媳婦又湊了點,才輸液了。

嫂子還說,要再晚點,手就廢了。

她聽着,看着他們,十幾年,第一次感覺他的家人,這樣關心他,以前他們日子窘迫,都是他去吃虧的,幫他們,今天在這裏,她看到了一家子的情分,在緊要關頭,真的不是她嘮叨的那樣,只是他們的日子,一直都很富有,一直都很風平浪靜。

她帶錢來了,一分不少的還給了他們,只說了一句這樣的話,啥也不說了,誰讓你們是嫂子和嬸子呢!一家子呢!她說這話的時候,他閉着眼沒有出聲,顯然她還是他的女主人,沒人能代替。

從此,她十幾年的心結打開了,不再怪他門,疏遠他們,在心裏也同樣,把他們當成了,一個姓的一家子。

三 不能沒有你

她看着他,他也不說話,她就那樣站在他面前,這時他的雙親也趕來了,他們蒼老的樣子,在看兒子的一剎那,老淚縱橫,脆弱到易碎。

他睜開眼,他的母親撫摸着夾板,不停地擦着淚水,她看到他,十幾年了,不管多累,多苦,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而這時,在母親面前,淚水濤濤成河,像個委屈的孩子。

也許在父母面前,他永遠纔算是個孩子,一個可以哭的孩子,不用顧忌顏面和尊嚴的孩子。

她看着他,同時心軟了,也哭了。

她看到他,在他的家人心裏的位置,平時他很好強,也很有心計,所以一切,都自己可以去擔當,也就免去了和家裏人共事的機會,也免去了很多親密的場合,他在他們的心裏,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個自食其力,發財致富的好兄弟,好哥哥,好兒子……

他不喝酒,不抽菸,唯一的嗜好,是掙錢,幹活,動腦筋發展業務。

小時候窮困的家庭環境,長大了立志發家致富,給自己愛的人,富有的生活,成爲他的信念。

還有一個原因,她平時總是這樣問他,你這樣沒黑沒白的累嗎?他總是這樣回答,不累,看着自己想幹的事,都成就了,高興啊。

她帶着孩子回到了家裏,公公也跟着回來了,他們打開了店門,開始營業,婆婆在醫院照看着他,她也想留下來,可是他拒絕了。

晚上,她輾轉悱惻,徹夜難眠,看看孩子熟睡的模樣,想想十幾年來的風風雨雨,她的心開始迴歸,她的幸福就在眼前,她的夢想不是幸福,只是一個南柯之夢。

她第一次,一個人躺在那裏睡,她早早習慣了,他在她的旁邊,依偎着他的臂膀入睡,即使吵架了,也要沒臉沒皮的貼過去,否則不能香甜的入睡。

她把手臂伸了過去,感覺身邊空落落的,身邊沒有他,好不習慣,真的不習慣,未來,如果身邊真的沒有他,叫她怎樣睡去?

深夜裏的寂寞,哭訴着告訴她,這份愛因爲有他,才完美,沒有他,豈敢獨自老去?

就在這樣孤獨的夜裏,她第一次感覺到,身邊不能沒有他,今生今世再也離不開他,即使他的腳,臭的讓她窒息,他的鼾聲,攪得她不能睡去,身邊也不能沒有這樣的他。

她的生命裏,有他,是一種習慣了,習慣,這東西真的很神奇,深入骨髓。

她每天擔起店裏朝夕,包括起早貪黑的拉貨,她的車技,雖然不算成熟,可是她慢慢開車,也要把貨物取回,店裏的生意一定要維持,這樣才能讓他,在醫院裏好好的養傷。

她每天五點,把飯給孩子做好了,拿着給他燉的骨頭湯,去了醫院,然後,又去了市場。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個月,他出院了。

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他拖着夾板,算計着搞特價的事,招攬的購物者,爭前搶後的蜂擁而至。

她忙的不亦樂乎,放棄了所謂文字的夢想,再一次做回了真實的自己,一個能言善辯,一個圓滑世故的小生意人。

她,在他住院期間,聽說,他和他的母親講,想和她離婚,可是母親的開導,讓他打消了念頭。

他回來後,還僱了員工,留了大半日的時間,讓她去寫東西,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她每天忙完了手頭的事,就急切地輕點鍵盤,讀詩,寫字,她開心的和文字悄悄的戀愛了。

他的生活裏有她,她的生命裏也有他,早早成爲一種習慣,彼此生命裏共擔朝夕,不能沒有你。

四 他和她要這樣老去

她,想用後半生的時間,和文字執手,只要身體允許,她要把這一生寫成一本書,給心靈安個家,讓靈魂有個棲所,留給後人看她這一輩子,一路里的風景。

記住,曾經有這樣一個女子,是他們的親人,也是文字的情人。

他也不在反駁她,對文字的癡情,只是他不喜歡看她的文字,她希望,他是她的第一個讀者,她想讓他知道,她靈魂世界裏的 味道,可他就是不喜歡去看。

她相信,等她文字開花結果的時候,他一定會看,所以她努力的學習着,感悟着,等待着。

他們從此很少爭吵,彼此相愛着,十幾年的風雨後,彼此眼裏卻覺得對方很美了。

只是她有點受寵若驚,有點無理取鬧,沒事找茬,一帆風順的生活,總覺得不新鮮,惹得他氣也生不起來,只好說,去寫字吧,玩電腦去吧!就這樣,她纔不嘮叨了。

她喜歡買衣服,向所有的女人一樣,有一個藏着百色的大衣櫥,不同的色彩,表示不同的心情。只是她和所有平民一樣,只買一些廉價的,因爲她的心情變得很快,只穿一次就不喜歡了,扔了不可惜。

她上網也不像以前那樣調皮了,不再刺激那些網聊的過客了,以前她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耍着手腕忽悠,活像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狐狸,現在她像一顆蒼老的古槐,默然無語,有的只是暮年裏成長的文字,她的纖指跳着芭蕾,翩翩起舞於時間的罅隙裏。

鬼魅的夜色裏,她一樣喜歡調情,穿上他給她買的,藍色綢緞睡衣,嫵媚的嬌娘,會惹一場風花雪月。

她總是枕在他的臂彎裏嬌嗔着說,今生我要這樣先老去,把剩下的光陰留給你,把你交給孩子們,好好的活幾年,因爲你太苦了,遇到我這樣的女人。

他總是這樣回答,如果可以,我們一起老去。

他的嘴脣厚厚的,很笨拙。她平時總是調侃他,將食指放在上面,淫笑着說,好性感哦!

他不會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語,只是摟緊她,吻着她的額頭,其實她明白,趴在她的胸前,就能將心聽懂,她這樣說,只是經受不起生離死別的瞬間而已。

她的心早早跑進他的體內,藏在他的心房裏,住進左心室了。

他和她,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平凡到不會說我愛你,平凡到在瑣碎裏大聲吵架,默默感受心與心的距離,平凡到日子裏的柴米油鹽,在車輪裏喀吃喀吃的響着。

她和他,時光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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