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較真的場場人生戲散文

我在日本坐電車，時間久了，發現一個與國內不太相同的風俗一不能讓座。

大約是低調習慣了，日本的老年人和孕婦都不大希望自己成爲受人矚目的弱勢羣體，被照顧和謙讓總會感到尷尬。

有一次與朋友一同乘車，過了兩站，上來了一位老人。

這位老人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拄着柺杖，鬚髮皆白，身體幾乎駝成了90度。

周圍的人都無動於衷。我渾身難受，如坐鍼氈，只好使勁拉了拉朋友的衣袖，問他怎麼辦。

他想了想，說：“我們乾脆裝作要下車，給他讓座吧。”

我覺得這個主意好，於是老人走過來的時候，我們站起身，向他點頭致意後走開。

眼看老人坐在了位置上，我舒了一口氣。剛在車門旁站定，朋友便使勁拉我一把，我懵懂地被他拽着下了車。

“你幹嗎？怎麼真的下車了？”我不解。

他小聲說：“站在車上，老人和其他人總會看到我們的，不如干脆下來。”

我笑他：“你還真誇張！不過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演戲而已。”

他認真地搖頭：“既然選擇不讓老人尷尬，就不要留下任何尷尬的可能性。演戲也要好一點兒的演技，纔算是真正的成全啊。”

深冬，我去黑龍江朋友的家中過春節。給老人拜年時，朋友“撲通”一聲跪倒，把我嚇了一跳。然後，眼見他虔誠地全身伏倒，向笑得合不攏嘴的.老人磕了幾個頭，一點兒都不放水，額頭明顯紅了一塊。

拜完年後，我偷偷問他：“幹嗎那麼賣力？”

他說：“我們這裏都要這麼磕頭拜年，磕得輕了老人會不高興，別人也會說你沒家教。”

我說：“孝順不一定非要體現在磕頭上啊。常回家看看，和他們多談談心，幫着做點家務……都能體現心意，不是嗎？何必這麼形式主義？”

他笑笑，說：“人老了，有時候在乎的就是那一點兒儀式感。你表現得重視，他就高興。”

他又說：“就算哄，也要哄得像那麼回事。老人雖然老了，但是，是不是敷衍，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去聽一位大師的課，他說，討人喜歡大都體現在說話的細節上。比如，不要說“謝謝”，要說“謝謝你”；不要說“抱歉”，要說“真的對不起”。

想想還真是這樣，加了幾個字，聽起來就更具誠意。

第一次看電影《美麗人生》時，我哭得一塌糊塗。那是個幸福又不幸的故事：集中營裏，爲了保護兒子，父親讓兒子做了一個浪漫而殘酷的遊戲美夢。

他告訴兒子，只要遵守規則，攢夠1000分就能贏得坦克並回家。最後兒子躲在櫃子裏，父親帶着笑容從他面前大步走過。兒子始終記得父親告訴他的話，不能出去，出去就得不到坦克。

父親的表情和語氣那麼認真，他相信了。電影裏的兒子即使長大以後，也會擁有更加健全、樂觀和積極的心態。

爲了你在乎的人，綵衣娛親也是雅事一樁。

爲了在乎你的人，又何妨當一次高規格的影帝？

不會有誰關心戲份真假，只關心演得投不投入。

想要你仔仔細細畫一個餅給我，哪怕虛幻如泡沫，也能感到四周洋溢的香甜與充斥的飽腹感。因爲你認真了，因爲我投入了。因爲那是你給我的，而我愛着你。

人生如戲，請給我好一點兒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