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旖旎散文

一、遊周莊

這次周莊之旅，在夢中縈繞的竟然是深巷中偶然聽到的崑曲！那時候同伴都去取車，準備回家了，我遊意未盡，在姐姐和唐同學的陪伴下，又向深巷走去。可她倆己倦怠，一個忙着發微信，一個忙着聊Q，於是她倆坐在橋邊的石登上，我站在橋上立了一會，看着搖櫓的船孃唱着小曲兒把一張張遊船從橋下劃過去，有種“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的境界。突然時空隔得很遠，不在熙攘的遊人裏，而是在一個“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悠遠意境裏。我順着石板路向着小巷的深處走去，臨街是一家專賣青花瓷器皿的古董店，許是午休時間，屋裏只有一位老者面向着裏躺在躺椅上打盹，不便走進去。

我只站在門口，細細地打量屋內的器皿上的青花圖案，奇形怪狀的，並沒有統一的風格，一張寬大的紅木桌子上擺着宣紙以及筆墨紙硯，我並不知道這只是擺設供遊人欣賞呢，還是老者卻有此雅興？不過，遊區內的確有一位“藝術範兒”的中年人給姐姐即興寫了一首藏頭詩，龍飛鳳舞地寫在一張白紙上。藏頭詩我和我的羣友們也經常玩，不算什麼高深的事情，都是一些吉利話，想必也是經常寫，練就出來的，只是字跡很是有勁道，力透紙背，也算是藝術品了吧。我和他攀談了幾句，但是同伴已經走了，我不敢落下，陌生的地方沒有同伴我有一種恐慌感。我走出屋外的時候，我還聽到老者的喊聲，我當然知道他也是拉攏生意的，但是我也能看出他誠心地想給我寫點什麼，但是我走了。

周莊，需要細細品味與機緣巧合才能真正瞭解到它的魅力。它只適合一個人徜徉或者兩個人靜靜地走着，小聲地談論它石板裏的以及翹檐畫壁上的歷史。我悠悠地在青石板上獨步，天空是鉛色的——是一種明亮的鉛色，正如水墨畫的背景色，白牆黑瓦青石板，古店朱門油紙傘，正好構築一副江南雨巷的風景。我看着牆角幾處頑強的綠色小草，清冷的色調中一抹綠色的張揚，一下子使小巷充滿了活力，像是枯死的千年樹幹上開出妖豔的花朵兒來，讓人想到絕處逢生的感概。就在這個時候，悠揚的咿咿呀呀有板有眼的崑曲傳入我的耳朵，我順着聲音走過去，以爲該是哪裏正在表演，就像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家茶館裏男女各抱一把琵琶，邊彈邊唱的《衩頭鳳》陸游與唐婉的愛情故事。我急急地走近走近……我看到的場景讓我莞爾：原來是一位阿婆，頭圍着一頂藍布花巾，眯着眼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桌子上放着很久以前我們常見的半導體廣播，那字正腔圓的曲子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老太太聽得很陶醉。在這樣的一個午後，靜心寡慾地聽着曲兒打着盹兒，一切的世外繁華統統拋棄在“秦淮河”岸邊的遊人身上，這裏只有世外桃源般的清淨與淡雅，安然且美好。我在一瞬間窺視到了周莊的心跳：它就像這位老奶奶，古樸安閒，不管門外人在怎樣喧鬧着，她都會沉浸在自己的樂趣裏，兀自生活，接納包容着一切浮世繁華，在她眼裏心底，始終的那份安閒是外界任誰也影響不了的，如這街道、青石板、白牆青瓦、似枯似榮的銀杏樹、抑揚頓挫的崑曲……它們已經沉靜出一種自我格調，沒有這樣的格調也就沒有了周莊。

我立足了一會，朝着姐姐坐的方向走去。她倆真東張西望地找我呢，而我頓覺不虛此行。

二、邂逅醉白池

盛夏又到來了，每每這個時候都讓我想起故鄉的荷，於是撿一個不是很熱的下午，帶着女兒去松江的思賢公園看荷。思賢公園去了很多次了，對於太熟悉的地方就會發現不了風景。女兒說，不如去一個新的地方，也許會有新發現呢。我很贊同，我這女兒古怪精靈，常常語出驚人，是我最好的搭檔與外出的伴侶。我們在地鐵的站點裏尋覓，同時指出“醉白池”這個名字，她說這個名字讓人想到李白，一定是個有詩意的地方，我們一拍即合，就在這個點下。

沒有讓我們失望，出了地鐵口，就看到醉白池公園入口，白牆後面掩映着鬱鬱蔥蔥的樹木，立刻有一種清涼的古意滲透出來，沒進門就看到飛檐雕壁在召喚着我們。我喜歡這個精緻的東西，城市裏的風景做不到曠達，但是可以做到精緻，小巧而有致，一閣一亭，一角一景，眼睛落到的地方都是獨立的風景。如牆角的幾顆芭蕉樹，讓人想起古詩中一對夫妻在芭蕉葉上寫詞對句的情趣，夫寫：“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妻看到了，也寫：“是君情緒大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多具有生活的韻味啊。又如這幾根修竹，想到《紅樓夢》裏的瀟湘苑中“鳳尾森森，龍吟細細”，白牆黑瓦，修竹怪石，相互映襯，就是一副絕美的圖畫。可以想象設計園林的匠人別具心思，觀賞風景的同時，感恩於他們的智慧。

上海地區有五大古典園林，上海豫園、嘉定古漪園、秋霞圃、青浦曲水園及松江醉白池。而醉白池在五大園林中是最古老的園林。它是宋代一個官宦人家的私人園宅，建園時又想李白會陶醉，又想白居易會陶醉，於是取名“醉白池”一名涉兩名人，我估計主人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定竊喜不已，可見那時候附庸風雅也是一種時尚吧，最少心向雅緻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醉白池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清幽。裏面的古木參天，巨大的濃蔭在盛夏支撐出一片陰涼，女兒準確地說：“媽媽，這是一個仙境。”我們信步在一條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從路邊裝飾成怪石形狀的音響裏傳出古箏名曲，更是給整個園林一個清幽的感覺。可能是盛夏午後，人們小睡的時間，也可能繁忙的都市生活節奏驅使，公園裏並沒有多少遊人，只有大樹底下的石桌石凳上有一處老人在摸紙牌。那是一種內容跟麻將差不多，形狀跟撲克牌差不多的一種紙牌——我裹着小腳的'奶奶生前常玩的那種紙牌，小時候我見過，沒想到在這裏又再見了。我站在她們身後看了一會，女兒終於耐不住，我們又向園林深處走去。我們不辨方向，只是跟着感覺走，但是園子的巧妙與精緻總是讓我倆一轉就轉到相同的路上。女兒說，像迷宮一樣。後來我們跟着一位愛攝影的年輕人一起去尋找有荷花的地方。

種荷葉的地方就是“醉白池”。進入一個月亮門，進入眼簾的就是一頃四方的池子，池子的四周都是鏤空雕刻的水榭樓閣，雕刻精細，我們無心與這些細節，眼睛貪婪地看那一池的碧，正是荷最勝的時期，它以最豐盈的姿態展現在我們跟前，攝影師已經選到一個最佳的地點架起他的支架，其實這裏的荷遠不如我們故鄉荷塘的荷那麼野、那麼盛氣凌人，這裏的荷只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亭亭玉立且不勝嬌羞，但總歸還是一些脆弱一些靦腆的。我們圍着荷池轉了一圈，用手機留下幾張照片，又向別處走去。

我更喜歡開曠的地方遊覽，還是古樹還是濃蔭，颯颯地一陣風吹過，像天女散花一樣從高大的不知名的樹上灑下一片片嫩黃的樹葉，翩翩飛舞着，女兒歡笑着用手去接這天堂的信箋。女兒又一次說這裏像神仙住的地方。於是我坐在一棵古樹爲背的長椅上，像模像樣地打坐參禪起來——不是刻意，是真的。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意境只有靜坐才符合此時表達出來的心情。女兒也靜靜地坐在草地上擺弄她捕捉到的樹葉，想着她腦子裏神仙的故事。我們相安無事，直到手機鈴聲響起：老公說外面下雨了，問我們帶傘了沒有。可是我們這根本沒有一滴雨啊！七月的流火的驕陽在這裏根本沒有威力，難道暴雨也憐這份幽地？女兒再次大聲呼呼：這是神仙住的地方！

神仙住的地方，我們遊意未盡，還不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精髓，只取到他的一個清幽，我想我以後會經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