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月亮河隨筆散文

知道月河這個地方，是在十多年前的一次偶爾，小城剛剛啓蒙開放開發，聽說月河這個地方不僅風景靈秀，還有大理石資源，單位的領導一時興起，就借了一輛越野汽車，翻嶺越河，跑了半天，才鑽進一道被高山峻嶺相依偎的深山峽谷，路隨河轉，河隨山行，靜靜的荒山僻野裏，只那一灣靈動咆哮的月河水，清澈、明麗、豐沛、激情澎湃地沿着高大的落差朝下飛奔，一浪又一浪的春水，一窩又一窩的浪花，一波連一波的漩渦，一聲又一聲的清脆，就將這一彎靜若處子、羞若村姑的月亮河，頓時渲染得靈動而曼妙。可惜到了月河小鎮的時候，已是後半響的時分了，匆匆的在月河管委會住了下來，熱情好客的管委會主任早已備好一桌酒席，一頓酒宴下來，天已是濛濛的黑了，和一個同伴越過鄉政府對面的木板吊橋，隨意地朝着一個叫做“一線天”的地方走去，不到半個時辰，天越來越暗，在一個兩岸峭石林立的峽谷裏向上望去，果然是天見一線、山維一色的去處，昏暗的天光下，只見腳下卻是一片片零零星星的被炸得東倒西歪的“大理石”，一些看不清樣子叫不上名字的被打倒的樹木一片狼藉在亂石嶙峋中掙扎着，高擡着雙腿卻再已難以向上攀沿，只好沿路返回，在管委會的客房裏匆匆地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一亮，就隨着領導返程了。

再次見到月河的時候，是在幾年後的一些文字裏，山城裏一些喜歡遊山玩水的文人墨客你一文我一章的把月河這個小小的地方一片一片的渲染出來，文字裏的月河水清新生動，彷彿一個個剛出浴的披肩女子。散文中的“三連潭”曼妙如珠，猶如天河宣泄，龍潭相接；詩歌裏的月河小鎮古樸靈秀，風情四溢；夢幻裏的月亮河如一彎秋月，清純古樸，光彩照人；最是那一個個身如細柳面若桃花的月河女子，婉轉柔美的嗓音如同那跳躍石上的清泉，讓人如夢如幻。想起月河，就讓人想起美麗的鳳凰，美麗的湘西，呵，月河，月亮河，這個遙遠而神祕的地方。

這次到月河純粹也是一個偶爾。週末閒着沒事，早上起牀吃了早點，覺得秋高氣爽，天氣不錯，就突發出去遛遛的想法，約了幾個同伴，開上車子，延新修的鎮雲大道一路向西，過風凸嶺隧道，穿黃家灣，跨月河大橋，一路向西，就到了月河的地界了。深秋的月亮河兩岸，秋清氣爽，紅葉漫山，聽說是上游在修電站，河裏的水少了許多，峽谷裏更顯得格外寧靜，但缺少了水的峽谷，霎時就比往常缺少了不少生機，坡度很大的河谷彎彎曲曲，時而間斷的有水兒流動，時而一段一段的乾涸了，不免總讓人有些失落。到了月河街的時候，剛好到了用午餐的時間，就找了一間地地道道的農家樂，一問戶主姓章，是土生土長的月亮河人，我們才知道，由於上面在修水庫，河水被截流，所以下游就經常斷流。老章說，別看現在月亮河有些蕭條，過兩年就熱鬧了，上面在修水庫和電站，山裏還有大理石礦和鉬鎢礦，好多外地人都在探礦，聽說前景大得很呢。我們在廳裏說話，老章的老婆一邊搭着茬，一邊扭動着臂膀三下五去二就是幾個地道的小菜，煨了一壺甘蔗酒，再加上一碗臘肉湯燉豆角，還有一大盤很地道的自產麪粉熱蒸饃，那個味啊，才真叫一個鮮！

用過午飯，渾身熱乎乎的，老章對我們說，既到月河，“三連潭”是非去不可的。穿過月河街道一路向前，到老電站把車子停下，沿山村小路邊走邊問，沿途中有幾個打鑽的，一問是爲修路搞勘探的，才知道上面修水庫要修一條路。步行到約一兩華里上面的地方，就沒有路了，沿着河谷人們踩下的小便道一路向溝頂攀去，穿叢林，跳河石，爬苔蘚，越峽谷，漸漸就進入了一眼望不見天的河谷，只聽身邊汩汩的水聲忽隱忽現，我們以河谷爲嚮導，一路朝前，身邊老樹枯藤，青苔流水，偶爾遠處傳來一陣蒼茫的鴉聲，不經意間忽而有一隻野雞“撲騰”一下從身邊的叢林飛向遠處的山澗。雖然我攀爬的滿頭大汗，但身在峽谷深處卻仍然掩飾不住渾身的滲涼，沿河谷爬行約三四公里的樣子，正當我們攀爬得大汗淋漓之時，只見前面橫倒的一棵枯樹旁邊，一圍佈滿苔蘚的巨石上面，一瀑流水飛流直下，在諾大的一個水潭中央飛濺起一圈圈巨大的浪花，如金豆銀玉落玉盤，水花四濺，晶瑩奪目。巨石被翠綠的青苔包裹着，四周生滿一叢叢翠綠的青草，潭水深達數尺，但卻清澈見底。同行的同伴們高興地不亦樂乎，有的蹲在潭邊邊抽菸歇息邊欣賞，有的俯下身子用手連連的捧清泉水解渴，有的忙着用手機拍照，而我知道這也許纔是“三連潭”中最下面的一個“譚”吧，更好的風景一定在前方。我忘卻了路途的勞頓，勁頭十足的繼續朝上走，不出所然，不過數十米，又一個飛瀑飛流而下，聚灘而擁，瀑布果然比“第三潭”更長，水流更急，在下面回着璇兒，打着圈兒，清澈見底的潭水深邃而甘冽，這應該是“第二潭”了吧。攀藤穿林，再朝上走數十米，老遠就聽見一串嘩嘩的.水響，朝上望去，一抹飛流從天而降，一塊巨大的瀑布順着一道天塹般的巨石將我們朝上的路途橫亙，自上而下飛流傾瀉，在瀑布的來處，隱約可見一樹紅楓飄飄渺渺，搖曳在山頂懸崖高山絕壁，朝下望去，三道瀑布一瀑連着一瀑，一潭接着一潭，似一羣頑童相互追逐嬉戲，若三兩仙姑一路牽手一路勁舞，在寧靜幽雅宛若仙境的山谷裏，成爲自然界靈動而無聲的絕唱。

從“三連潭”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晌的時分了，在老章頭的嚮導下，我們匆匆遊覽了“一線天”，如今的“一線天”，由於人們“開放開發”，已經“大開天門”不見“一線”了，沿途是被炸藥炸翻的亂石嶙峋和東倒西歪的樹木，那些在經久的歲月中還沒有成熟的“大理石”被渴望“發展”的人們剝離得支離破碎，滿坡狼藉，在尋找風景的同時，也讓我們深深地感受到了我們人類無限貪慾而帶來的殘酷肆虐，像一把刀子一樣同時也插在了我們深深的記憶裏。我想，也許像現在這樣“發展”，用不着幾年，美麗的月亮河就再也看不到青山碧水了，“三連潭”也許只會成爲我們的記憶永久的裝在相機裏，留在腦海裏。

我們沒有接受老章頭師父盛情的款留，回來的路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我想，在我們高速“發展”的今天，我們是否更應該放慢一下自己的腳步，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收斂人類的貪戀，正確的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係，讓上帝饋贈的美麗的自然得到應有的保護？

漸落的夕陽恍恍惚惚地撒在公路兩邊的半山坡上像一片片燃燒的火燒雲，又像是一陌陌鮮紅的血色，沉重而深遠。發展中的美麗的月亮河啊，你是否可以慢些走？再慢些走！

——但願，我們還能夠相見，不是在遙遠的記憶裏，而是在美若仙境的“三連潭”，在寧靜安逸的月亮河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