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第一份禮物

孩子的哭叫聲引起了我的注意。窗外，正下着毛毛細雨。雨輕輕撫摸着孩子的瞼，那濃濃的睫毛沾滿水珠，一雙大眼睛春水盪漾。兩步以外，他的母親站在另一塊橋墩上。她一隻手打傘。另一隻手伸向小男孩，招喚着他。母親目光充滿鼓勵。她微笑着對他點點頭說：“孩子，過來，只要邁開腳跨過去就行了。過來，不怕。”孩子驚慌地搖搖頭，看着腳下的池塘，顫悠悠地一點點往後退。
　　 雨，無聲地下着，他們身上都沾滿了雨水。水珠一滴滴從媽媽的秀髮上滴落下來。兒子站着。張開的小手，慢慢地垂了下來。母親的手仍然仲在半空。“媽媽，拉我過去，媽媽，我怕！”孩子懇求着。時值春天，旁邊的葡萄伸出它的長藤。枝蔓上抽出了幾個毛茸茸的嫩芽。池中沒有水，橋墩也不高，橋墩之間的距離並不大。
　　 很久，很久。母親和兒子依然固執地誰也不肯向前一步。傘下，媽媽的手定形了一樣懸在半空。孩子可憐地哭泣着，媽媽的心在隱隱作痛，但她仍然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雨一點點大了起來，灑在孩子的臉上。也許是雨點驚醒了孩子，也許是母親的微笑鼓勵了他，或是媽媽的手的招引力，孩子終於意識到，他必須跨過去。
　　 他終於動了，飯悠悠地把腳一點點伸出，但一碰到對面石墩邊沿，又縮了回來。幾次都這樣。母親的手動了動，可依然沒有幫他，拉他一把。孩子的目光充滿求助，充滿委屈，好像在說：“媽媽，幫我！爲什麼不拉我一把？”母親的固執，終於使兒子鼓起了勇氣。他又一次伸出了腳。這次他稍碰到橋墩邊沿，就一用力跨了過去。腳還顧頗地向前移了兩步，站穩了。他驚奇地向自己腳下望了望。高興地擡起頭望着母親。年青的母親仍然微笑着。孩子激動得大叫“媽媽”撲了過去。母親一驚，臉上笑容消失了，露出緊張的神情。兒子的手幾乎要碰上了，她又連忙後退。很快，兒子拉住了媽媽的手，媽媽一下子把他抱在懷裏——傘下，兒子伏在媽媽的懷裏笑着哭了。母親激動得狂吻了幾下兒子的瞼蛋。
　　 風起了，雨下大了。葡萄架的嫩芽發出沙沙的聲響。春天是播種的季節，兒子在這充滿希望的季節裏，接受了春天贈予他的第一份禮物。
　　 也許，以後的日子裏他會回想到春天：風不大，雨下得很輕，很輕，葡萄架的石橋上有他，他的媽媽和傘。媽媽給他播下了人生第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