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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棵柿子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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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後的菜園裡,生長著兩棵柿子樹。是我上學時,從林場買來苗子栽種的。栽種的時候,我把坑底墊上溼泥,施足基肥,培上細土,還打了木樁圍護著。柿樹亦不負所望,茁壯成長,才過幾年,就主幹碩大、枝條粗壯、開始掛果了。

兩棵柿子樹散文

陽春三月,柿樹從冬眠中甦醒過來。像一位春情湧動的女子,伸了伸懶腰,將春風為梳,梳了梳慵懶的頭;以細雨為浴,洗了洗乍暖還寒的身體;把平靜的水田當鏡子一照,發現臉上長出了許多小“痘痘”(葉芽),羞澀得滿臉灰白。於是換上了淺綠的時裝,露出了朝霞似的笑顏。此時,她扭動著秀美的身軀,搖曳著盈盈的綠葉,掩藏著密密的花蕾(子房),婉如一位魅力四射的少婦,漂亮極了。鳥兒從四面飛來,為她唱著讚歌;蝴蝶扇動翅翼,為她翩翩起舞。

待到夏日,柿樹枝繁葉茂,彷彿成了天然的巨傘,各自遮掩了一大片菜園。我索性把菜園閒置了,並把樹下平整了一番。雞群笑了,有了好的運動場;孩子樂了,有了寬敞的遊戲園;我們也開心了,終於有了納涼處。炎熱的日子,女兒常帶著一群夥伴來玩耍。或做著遊戲,或跑來跑去,或乾脆爬上樹,從粗枝上吊下一根棕繩,綁上一塊木板,然後坐在上面悠閒地蕩起了鞦韆。看著孩子們悠然自得、開心快樂的樣子,我也彷彿回到了童年。

忽然有一天,天氣突變,颳起了大風,下起了大雨。柿樹東搖西擺。我的心裡,升起了一種不祥之感。正吃著飯,不知是樹枝搖晃,引起了爸爸的注意,還是吃飯點燃了他忍飢挨餓的餘悸,爸爸放下碗,一本正經地對我說:“你把柿樹砍掉吧!”我愕然了:“長得好好的樹,為何要砍掉呢?”爸爸略微停頓一下,滿臉嚴肅地告訴我:“這肥沃的園地,每年可以掰一石多玉米棒子,現在廕庇閒置了,多可惜啊!這年頭,遠處的土地退耕還林了,近處的又被擱荒了,還有啥地可以耕種?大家不種糧食,要是外國人卡脖子,不賣給我們糧食了,中國十幾億人,到哪裡去弄吃的.?錢是一張紙,關鍵時候能當飯吃嗎?你們沒經歷過,不知道飢餓的滋味啊!” 爸爸跟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飽經滄桑,深深地眷戀著土地,常常懷著憂患意識,時時擔心著糧食安全,我能理解。但實在不捨把柿樹砍掉啊。他是長輩,我不敢置之不理,但左右為難。無奈之下,我就跟他軟磨硬纏:“這柿樹果實累累,就像一對懷著孩子的孕婦,把她們殺害了,您忍心嗎?別看柿子樹不會說話,可也是鮮活的生命啊!” 暖風吹來,搖晃著柿樹的枝葉。灑落的雨點,彷彿柿樹流下的眼淚。爸爸原本善良,被我的話語擊中了心靈柔軟的深處,便妥協了,答應到秋後摘完柿子再說。

秋天終於來了。柿樹上的小苞苞,逐漸長到了蘋果大小。像掛著的燈籠,紅彤彤、亮油油的,好看極了。摘下來以後,我對女兒說:“你給每家送幾個去吧,讓他們也嚐嚐柿子的味道。” 女兒很乖,二話沒說,挨家挨戶地送去了。放谷堆裡漚了幾天,柿子熟了,通紅透亮的,很是誘人。捏在手裡,軟綿綿的;吃在嘴中,甜蜜蜜的;嚥下去,還滋喉潤肺,止渴治咳。那時候,所有的果樹都被當成資本主義尾巴給割掉了,其他人都沒有柿子。老人們吃到這麼甜潤可口的水果,高興極了,常常上我家來買。女兒也很懂禮貌,總是笑嘻嘻、樂呵呵地對老人們說:“拿去吧!別給錢了。”老人們通情達理,自然不會白拿。但對我女兒,卻是更加疼愛了。除了送給親朋好友,每年還另賣一千多元。父親一算,可以買回二十石玉米棒子,人情還是賺的,恍然大悟,自我解嘲地笑了:“好啊!你救了柿樹一命,它可給了你豐厚的回報。看來樹木也有情啊,你就別砍吧。”聽到爸爸這樣說,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後來我對孩子說:“我在外地教書,媽媽家務也忙,柿子就交給你們自己去賣吧!錢你自己留著,交學費也好,買文具也罷,買新衣服也可。”孩子很懂事,爽快地答應了。從此,星期天或者放學以後,附近的院子裡,就有了孩子叫賣的聲音。孩子也體驗了掙錢的辛苦,學會了省著花錢。

天有不測風雲,不幸的事情也在柿子樹下發生了:那一年初冬,天烏濛濛的,寒風呼呼地吹著,窗外的樹木在陣陣發抖。站在教室內上課的我,也感到縷縷淒涼。忽然聽到急促熟悉的喊聲:“快回去!你女兒摔了,傷勢很重……”我轉身一看,只見堂兄滿頭大汗,渾身熱氣騰騰,正氣喘吁吁地站在走廊上,對我叫喚著。我的胸口猛地痛了一陣,心臟怦怦直跳!回過神來,跟同事打了個招呼,顧不上多說什麼,立馬跟堂兄奔家而去。

四公里半路,我們只用了二十幾分鍾時間。回到家裡,只見一群鄰居擁湊在柿樹之下,瞪大了關愛的雙眼,看望著我的女兒,安慰著抱著女兒哭泣的老婆,有的還主動提出幫助送女兒去醫院。一看現場,才知道是女兒饞嘴,去二樓拿晾晒在那裡的花生果子時,不小心踩了空,從橋上掉了下去,撞到一塊石頭上,額頭摔破了,頭皮張開了一道三寸多長,一釐米多寬的口子。白白的頭蓋骨上,裂了一道曲尺狀的縫。嘴脣也傷了,地上留了一大灘血,鮮血已經凝固。手臂兩處骨折,已經不能活動了。等鄉村醫生趕到,我已用乾淨棉布進行了包紮,實施了強制止血。醫生見狀,很負責任地說:“傷勢太重,需要急救,我醫療裝置有限,沒有把握,孩子生命要緊,不能耽擱,趕快送醫院吧!”我慷慷地給了醫生八塊錢,表示感謝。馬上抱起女兒,再勒一塊布帶,直接往醫院送去。

到了醫院,醫生立即對女兒進行了檢查治療。我的衣袖到處浸透了女兒的鮮血,手臂已經不能直伸了。醫生對我說:“幸虧你們來得及時,否者就有生命危險了。”現在想來:那年頭沒有電話,要不是因為鄰里關係好,堂兄那麼及時趕緊去叫我,女兒的命可就沒了。是堂兄和鄰居們救了女兒一命啊!

去交錢補辦手續。一摸口袋,不好!錢包一急之下忘了,還在學校裡呢!按規定,沒交錢醫院是不能繼續給藥的。好不容易才脫離危險的女兒,會不會再度出現危險?女兒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啊,我不能失去她!可是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學區是不是肯借錢給我?這裡的熟人沒幾個,還不知在沒在單位呢。即使在單位,一個月才一百一十元工資,怕早就花完了。到哪裡去借錢呢?我的臉皮子很薄,從不敢開口問人借錢的,這下可把我難住了。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醫院的過道上盲目地轉來轉去,身上直冒汗。老婆也無奈地抱著女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泣。女兒看到我神態不對,問我“怎麼了?”我把實情告訴了她。她睜開眼,張著腫得厲害的嘴,發音不清地告訴我:“爸,彆著急,我口袋裡還有賣柿子的錢呢。” 老婆趕緊摸了摸女兒的口袋,脹鼓鼓的。伸手進去,拿出一個塑料包,開啟一看,都是一元十元的紙幣。數了一下,足有一百多張,共三百多元。夠了!燃眉之急解決了!我鬆了一大口氣。

柿樹,不僅美化了我的家園,帶給了孩子們的快樂,帶來了鄰里關係的和諧友愛,還以甜美的碩果保全了生命,豐富了我的收入,更在關鍵時刻解決了燃眉之急,挽救了我寶貝女兒的生命。樹木尚且如此,那麼生活在我們身邊活生生的人呢,不更值得珍惜?

時光荏苒,年復一年,這些故事,儘管已經時過境遷,但我至今沒有忘記。離家六年了,那兩棵柿子樹,是否安在? 鄰居們還好嗎?一直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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