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榴火散文

五月榴火

不經意間，校園中的石榴開了。一朵朵火紅的花朵，像一簇簇燃燒的火苗在綠葉間閃爍。在豔陽中，在藍天下，那麼鮮亮奪目，點燃了這個激情如火的季節，也點燃了我萎靡的心緒。

我欣喜地奔到樹下，那金鐘似的小花，紅得醉人，紅得霸氣，彷彿盛滿了熱情和喜悦，熱烈地在枝頭搖曳，在這個綠肥紅瘦的季節，搖曳成一樹樹亮麗的風景。

公公的果園裏，也曾有十來棵石榴，間雜在桃林裏。每到五月，碧色的世界裏突然冒出一簇簇紅花，星星點點，彷彿灑落在碧海里的紅星，桃林一下子有了生氣，那是鄉野最絢麗的風景。尤其是細雨過後，葉更翠更亮了，花更豔更嬌了，淡淡的輕霧籠罩着桃林，如詩如畫。

難怪一代佳人楊貴妃酷愛榴花。當年，華清池邊榴花似火，就是唐明皇討愛妃心歡的佐證。唐明皇設宴於石榴花叢，貴妃一襲石榴長裙，把酒暢飲，情熱染腮，頓生柔媚嬌態。唐明皇邀貴妃獻舞助興，貴妃嗔臣子側目而視，心有不願。唐明皇即刻下令，所有文武官員見貴妃一律行禮，否則以欺君之罪嚴懲。眾臣無奈，無不紛紛“拜倒在石榴裙下”。想必張騫把石榴由西域帶回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粒小小的種子，會成就一個女人一生的霸氣吧。

楊貴妃愛的是石榴的花，石榴的色，而平常百姓家的我卻更喜歡石榴的果。小時候，鄰居三奶奶的.院子裏就有一棵石榴樹，樹幹盤曲古樸，枝虯葉細，是一道天然盆景。花謝掛果後，嘴饞的我們就隔三差五往三奶奶家裏跑，討三奶奶歡心。每次都偷偷瞄幾眼樹上的幼果，那圓球狀的綠果彷彿碧玉雕成的一般，拖着一個花型小尾巴，在一個孩子的心中是那麼充滿誘惑和希望。

就這樣，石榴在我們的盼望中一天天長大。顏色由綠變黃，由黃變紅，最後變成深紅了。有的石榴竟把外皮撐破了，流露出豐收的喜悦。這時，三奶奶就會摘下石榴，一一分給我們吃。手捧石榴，剝開外皮，裏面露出一顆顆白裏透紅的小籽粒，像水晶、像瑪瑙、像珍珠……剝下一顆放進嘴裏輕輕一咬，果汁四溢。味道酸酸的，甜甜的，小小的心裏充滿無限快樂。看到我們滿足的樣子，三奶奶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綻滿了笑容。

記憶中的三奶奶十分慈愛樂觀，長大後才知道她的命運，丈夫早逝，一個人拉扯着四個兒女生活，家徒四壁，三個健壯的兒子因此遲遲找不到媳婦。當年，對她一貧如洗的家來説，那幾個石榴是多麼珍貴啊！

時過境遷，家鄉早已物是人非，三奶奶已經不在了，童年裏給予我們無限憧憬的石榴樹也隨主人駕鶴西去了。可那一簇簇燃燒的花朵、那一枚枚籽粒飽滿的紅果和老人慈祥的笑容卻依然清晰地印在我腦海中。一位柔弱的女子，在艱難的歲月裏依然能保持一份祥和的笑容，像榴火一般燦爛，生活在今天的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可沉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