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田月色散文

如果説“荷塘月色”是靜美的享受，使人心情愉悦，那麼“秧田月色″則是廣袤的美，更使人心曠神怡。

今年的夏日，從收麥到插秧，長江中下游地區一直是陰雨綿綿，偶爾還大雨傾盆，黃豆大的雨點砸在水泥地上，濺起酒杯大的雨花。整日昏昏沉沉的，己持續一個多月了，下得人們心情頗為不爽。久了，人們便開始懷念起了陽光。到了七月中旬，終於天止住了哭哭鬧鬧，雨消停了，迎來了曠日己久的燦爛陽光。久違了的陽光，也帶給了每個人的好心情。

今晚，吃過晚飯，我便坐在自家亭子裏的石凳上乘涼，感覺到空氣裏沒有了潮濕氣，比往日更清爽了，手裏拿着芭蕉扇一邊扇涼風一邊撲打叮在我身上的蚊子。這時，鄉間道旁的路燈亮起來了，一羣男男女女嘰嘰喳喳地在路上散步，談論着白天裏的農事和家事，高潮時還傳來一陣陣“哈哈”的大笑聲，他們快步地從我家的門前走過，漸行漸遠，到村裏的`娛樂休閒廣場跳廣場舞去了。

今兒，難得的滿月的夏日夜晚，月朗星稀伴着好心情，撩起了我對“秧田月色”的憧憬。散步的人都跳舞去了，路上只有我一個人，還有我家“小龍”狗搖着尾巴跟着。柔和的燈光攜手了月光，競相交輝，拉長了我和“小龍”的影子，委婉了柔和的月彩。在這美妙的月下，讓思緒飛翔，徜徉在這無邊的“秧田月色”裏......

月朗星稀，蟲飛鳥鳴，沒有白天喧囂的月下，蛙聲一片，聲音高亢。它們好像是被多日的黃梅雨逼得太久了，現在可以盡情地釋放了，欲與明月共舞。蟋蟀“唧唧”的叫聲，宛如搖籃曲一般，更加增添了夜色的嫵媚，俏麗了月光。大埂上的幾棵高大挺拔的水杉樹，又欲為月脣點硃紅。明月裝點了夜的嫵媚，秧田襯托了夜的温情。

一塊一塊的秧田彷彿是一格一格鋪開的棋盤，一道水汪汪的排水溝又像是“楚河、漢界”將它們一分為二。我想，白天頂着烈日辛勤勞作的農民，不就是這棋盤上的“棋子”嗎？這邊先插的秧苗轉青了，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悠悠的清光，亭亭玉立，在水田裏尤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宛若美女撩動秀髮，送來縷縷清香；那片後插的秧苗，剛開始着牀生根，還浸在水裏，像嬰兒剛出生，則顯得纖細姣小些，但它們個個精神抖擻，肩並肩密密地挨着，筆直地立在波光粼粼的水田裏，像受閲的儀仗隊戰士，整齊的一行行。仰望天空，羣星眨着晶亮的眼睛，北斗也為月色添光。綠色千頃，清光萬里，漠漠水田，平湖清淺。天上有個月亮，水中有個月亮。我在田埂上走着，水中的我也在走着。近處的村莊，倒影在那片剛插的水田裏，乍一看，宛若隱隱起伏的山巒。遠處的河綁上茂盛的樹木緊密地相擁在一起，又宛若一道天幕。樹上的蟬聲，水中的蛙聲，還在熱鬧地享受着月色，不願停息，我被這美麗的“秧田月色”所牽引着、感染着......

走着、看着，突然，一隻螢火蟲從眼前飛過，像似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留下一串光源。不知怎的，那蛙鳴震顫了心聲，流螢卻婉約了回憶。浮想起兒時，夏日裏，我時常和一羣小夥伴拎着個洋油玻璃小方燈，身上挎個篾編的小揹簍，手上還拿着用竹板做的長魚夾子，披着淡淡的月色，行走在秧田每條小埂上，全神貫注地尋找長魚的場景。每當我看到一條又肥又大的長魚時，會激動不已，連拿長魚夾子的手都微顫了。等捉完魚，小夥伴們就聚攏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戰果，有説有笑的；又想起以前農業社婦女們頂着炎炎烈日兩隻手像搓衣服一樣你追我趕的插秧場面。那秀氣的臉龐曬得黝黑，那蘭花指被水泡得粗大，那玉腿上下黑白分明。當晚霞落下時，田間留下她們修長的倩影，她們歡聲笑語，享受着勞動的快樂。今晚，若有人拎着洋油燈找長魚，若聽到秧女們插秧號子，那便是夢幻了。

我這樣邊想邊走着，月亮走我也走。猛一抬頭，不覺到了自家門前，“小龍”也不知什麼時候回家的，在門前搖頭擺尾地迎着我。我輕輕地推門進去，家人入睡己久了。我躺在牀上，意由未盡，心想，如果説“荷塘月色”是靜美的享受，使人心情愉悦，而“秧田月色”則是廣闊的美，更使人心曠神怡。

荷生花，秧生稻，花給人美觀，稻則給人食糧。荷塘裏有青蛙和沉魚，秧田裏也有青蛙和長魚，在同一個月色下，卻各有各的美感和意韻。荷塘月色，文人為它而讚美；秧田月色，農民為它而讚歌。我就這樣回味着，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