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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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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前一天,父親以一種命令又近乎央求的口吻説:“你趕緊去把你那兩根頭髮給剪了呀!”?他愛跟我唱反調,而且任何時候都不失諷刺效果。“兩根”並不是強調我髮量的多少,而是為了突出他對我的髮型的看不慣。那年我讀初中一年級。審美標準望風而行,恰巧那些年最流行周杰倫、林俊杰的音樂,愛屋及烏,連他們的髮型也備受青少年追捧和模仿。從同年級放眼到全校,男生的髮型大多雷同——斜劉海蓋過眉梢。經濟條件較好,且思想前衞的家庭的孩子,一般會到鎮上的理髮店裏做一番染燙,物理和化學作用的結合,讓他們模仿秀的層次得以提升。同樣是東施效顰,那些思想保守和經濟能力稍差的家庭的孩子,則無能為力地任頭髮趴在頭上,看上去一派消沉。

轉學散文隨筆

我介於兩者之間,頭髮長,劉海也蓋過眉梢,無需經過外力作用,通常都那麼雜亂無章。父親曾經調侃説:“牛見了你這顆頭都害怕。”這結論在幾年後得到了證實。但對我這顆項上人頭恐懼的不是牛,而是一條狗。狗仗了人勢,狗膽包天,一般的恐嚇是不放在心裏的。如果它是見了我這顆頭而鼠竄,那牛也不見得會不怕。畢竟牛要老實的多。那天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地進入工地時,的確將門衞養的狗嚇的不輕。出於負氣和對新學校校規的尊重,我竟拿起剪刀對頭髮進行了自我整改,但因為下手角度受限,從而修剪不當,簡直醜地驚世駭俗。母親看不過去,唉聲歎氣地跑過來為我改刀。儘管母親心細,但畢竟不專業,下刀不免要躊躇不決。一旁的父親早按耐不住,跑過來大放厥詞,給它剪成誰誰誰那樣!他似乎沒有考慮到母親的實際能力,在我頭上七上八下地一通亂比劃。母親不明所以,對這誰誰誰也一臉不屑,任然慢條斯理地按自己的思路剪着,但其間或多或少也參考了父親的意見。可能也是出於尊重。憑藉着對自己手藝的過分自信,以及“母不嫌子醜”的心理,母親對我的新發型很是滿意,她欣慰地説:“你這樣剪也挺好看的。”我對着鏡子細品,得出結論——顏值分解一切惡果。至少看上去不那麼土。但母親的勞動成果幾天後便被校方無情的踐踏了。新學校有一條硬性規定,所有的男生都必須理成寸頭。

因為是私立全封閉式學校,那些平日裏跋扈囂張,顧盼自雄的人也難以違拗。倘若某人抗拒不遵,校方是有權利將其勸退的,直白説就是開除。由於強硬的管理制度,這所私立學校的升學率是較高的。想進入這所中學,除非成績不錯,否則是要通過裙帶關係去找一個所謂的擔保人的。這個擔保人,通常是學校的任教老師。我的這個擔保人經由父親的一位工友介紹,據説是我們同鄉,巧的是跟我們還是同姓。那時我跟父親都有一個愚蠢的意識,以為同姓淵源和老鄉情節會讓這座門檻變低。他是一個“行就行,不行就拉到”的人。我想那天,他的心靈深處一定感受到了羞辱。在入學報道之前,我們沒有跟那個擔保人有任何聯繫。父親那位義氣的工友曾在他面前拍胸脯保證,這事一定穩妥。母親因此跟他抱怨,責怪他不該不提前跟別人商量好,萬一那邊不收,還得回原來的學校,到時兩頭尷尬。父親面無悦色,一邊不滿母親的埋怨,一邊也為此擔心。為帶幾牀被子的問題我和母親起了爭執,她強調説過完年翻春會很冷,而且列舉幾例往年翻春的`史實加以恐嚇。而我則一味自信於全球氣候變暖,堅決只帶一牀棉被。於我們爭執不休之計,父親生殺予奪一般地將兩牀棉被拖進了門口等待的班車中。過不兩天,果然翻春了,氣温驟降,寒夜裏,那兩牀棉被羨煞旁人。班車從鄉村來往縣城,要經過一條崎嶇的山路。這條路曾一度讓我寄於深情,後來離家遠了,走的路多了,回家少了,再蹋上那條路,少時離鄉背井所萌生的情愫已不復存在。我之所以接受轉學,無非是對新環境的嚮往。而父親卻是為了一套理想化的邏輯——讓孩子讀好一點的學校,將來出人頭地。然而他這套邏輯一開始都無法對我行之有效。差錯是怎樣出現的呢?

那天早上,父親在班車上一言不發,他一定在心裏搗鼓,萬一擔保人不願意擔保該怎麼辦?其實他早就有了答案。在他工友的陪同下,我們去學校找到了那位擔保人。他是個英語老師,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開場白是父親的工友發起的,一陣寒暄後,父親便給擔保人遞煙,並表明了來意。他接過煙隨手丟在桌子上。那一套動作體現出了知識分子的優越感。“你的孩子上學期期末考了多少分?”“四百五。”父親在原有基礎上加了一百分。“那所學校沒有考這麼高的!”擔保人有些咄咄逼人。“他確實考了這麼多。”父親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像他這樣的,我們學校是不收的。”父親有些茫然失措。他的工友見狀,慌忙提出了去吃飯的建議。然後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餐館。父親手忙腳亂,又是遞煙又是倒茶。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擔保人的原則終於喪失了,他答應為我擔保,而且篤定,學校收我這樣的學生算是例外了。我這樣的學生沒給他爭光。後來在學校裏抽煙、打架、拍拖,簡直無惡不作。但我這樣的學生卻帶給他實質性的好處。吃完飯後,父親給他買了一條香煙,還往他口袋裏塞了一些錢。轉學前的滿腔熱血,在見識擔保人的品行後,便化為烏有了。

後來我才明白,真正讓我牴觸教育的不是擔保人的無原則和自負,而是他對父親的不尊重,以及對差等生的歧視。反觀父親,達到目的後就早早的志得意滿,以為他那套理想化的邏輯,在我身上得到了初步的運作。按理我應該知恥而後勇。可我思索再三,在這樣的教育理念下,我這樣的學生,真的能出人頭地嗎?答案已經有了,是否定的。這次轉學,是我中學時代選擇墮落的導火索。等等,我應該老實一點。我怎麼能將我如今的碌碌無為,追究到一個英語老師和教育上。我又怎麼能為自己的墮落找這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同意轉學的原因是這樣的。從六年級升初中的第一天,我見到了一個高我一級的小學姐,她美麗端莊,而我情竇初開。我追她半年,寫了幾十封情書,給她買了三個月的營養快線。營養快線她都請笑納了,可那些情書,她卻託我的班主任代為退還。從此我就一蹶不振。這樣坦白,儘管公佈了我的羞辱歷史,但卻洗清了擔保人和教育的不白之冤。倘若可以重來,我堅決不同意轉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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