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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秋天定義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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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為落葉

對秋天定義的散文

“十月,屬於塗着色彩的葉片,如今在這個世界中,它們豐富多彩的絢爛處處閃現。猶如果實,葉子和日子本身,恰好在飄落之前呈現出絢麗色彩。這一年也臨近安歇,10月是它日落時分的天空,而11月則是接踵而來的薄暮。”(美國,享利·大衞·梭羅《秋色》)

其實,從八月開始,我們的季節就已進入秋天了。想看到那個高綰着發鬏獨自住在瓦爾登湖畔的美國人所描述的秋天塗着各種色彩的葉片,還需要等上一些日子,這可不是隨便想看就能看到的。因為,等待每片葉子塗上秋色還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從八月到十月,雖然不是太漫長,但也是由幾十個日夜連綴起來的,因此,你有足夠的時間看路旁的許多樹木的葉子一點點流失了它的綠色,並如流沙般將各種色彩漫漶浸潤到葉片的各個部分。這色澤比它原有的綠色要厚重許多,只是沒有了一絲韌性和反射的光澤。表面的粗糙就是為吸收秋天的陽光而精心設計的凹凸雕刻。它們把光線反覆摺疊,並以此為建築材料搭建成光線的鳥巢,正如一件矢量圖的樣子。等綠色的葉子慢慢成熟,與秋天的各種顏色混為一體,那時候,你再想分辨出它們,就真要俯下身去了。

秋天,我渡過的每一天幾乎都要與一些植物對話,以凝視的語言對話看到的每一種植物,你會省去整個發音過程。在這樣的對話裏,你完全可以沉浸、享受沒有恬噪的世界的一份安靜,那種安靜總想叫人流淚。

這樣,我就不會錯過與任何一株植物對視的機會了。這些植物有叫上名字的,也有叫不上名字的,實在太多了。當我對着它們發呆,凝視,抬頭仰望,天空藍得透明,葉子綠得就更加透徹。我是一個多麼喜歡沉默的人啊,很多的時候一個人空空地坐着,半天都説不上一句話,也不想和誰説話,更不會喁喁不休。可是這些葉子卻總在我路過的時候,故意落下來;有的落在我的腳前,有的砸在我的肩上,有的呼一聲就落到前邊的一片草地上去了。它們用各種方式、各種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落下一片不行,就二片三片地落;三片四片不夠,就嘩啦啦聲勢浩大地集體往下落。它們落地的樣子總讓我吃驚,讓我不得不在專心走路時把目光移向它們,且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重心前傾,身體彎曲;有時,我也要半蹲半跪地俯下身來,一片一片看過去,細緻又滿懷好奇。對這些落葉,我總有足夠的時間來欣賞,也有足夠的時間和它們交談。我們説着各自的語言,卻一定相信互相間都聽懂了對方的呢噥;而它們打出的手語,我也會譯成一段流利的中文;就連它們輕輕發出的一聲歎息,我也能側耳傾聽。在秋天,這樣的歎息聲接二連三地傳來,傳過清涼的空氣,傳過清澈的秋風,也傳過無數植物的軀體。我沒辦法不聽到這聲音,我的心太安靜;我的耳朵太靈敏;亦或是我太喜歡沉默的緣故。我捕捉到這聲音,就像我伏卧在大地的中心,聽到大地的心跳一樣準確。我還喜歡看這些葉子的脈絡,一條條的枝枝叉叉如絲網一樣佈滿葉子的表面。它們當然可以發熱,就如我們常人的體温;它們當然可以呼吸,就如我們的呼吸一樣均勻。不然為什麼我總將它放在手心,並輕輕俯耳,傾聽它們小小的水系湧起的潮汐呢?

進入秋天之後,它們落下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一天比一天多,不久,大地之上就都是落葉的天地了。可這畢竟是一天一天積攢下來的葉子,而不是集體蜂擁而下的葉子。這個秋天乾旱無雨,久久都沒雨水光顧,葉子們也就得了已似地,不肯提早落下。直到立冬之後,又過了小雪節,那已是11月24日,落葉最多,楊樹下鋪了一層厚厚的葉子,柳樹下也是一層細小變色的葉子。眼看着樹葉嘩啦啦地一陣緊似一陣地落下,我知道,其實另一個季節正慢慢吞噬掉我們冬日的生活,吞噬掉我們最後的光和熱。看着落葉和光禿禿的樹木,我在心裏一遍遍地説這是自然規律,這是自然規律!

在楊樹下漫步,看到所有的葉子都被人們掃到了樹根下,厚厚的一層跟地毯一樣,踩在上面,軟軟的,綿綿的,就發覺自己也是那樣輕,輕得像葉片一樣沒有了重量。這時,我也是那千千萬萬片葉子中的一枚,正做着自由落體運動。當我的身體同一些葉子在風中飄搖着落下來,我不知道要跟着哪片落到一起才好。我選了一片厚重寬大的,可我從沒想過,這麼寬厚的一片葉子卻是那麼脆弱,我不得不傾我全部身心將它小心捧在手掌上,不讓它往破裂的一面轉變。而許多葉子,有的稀稀落落地點綴在一棵或高大或低矮的植物下面,有的就落在了柵欄冰冷的兩根鐵棍中間,有的還不管不顧落單地來到馬路中央,那時,正有一輛車不管不顧地飛馳過去,那片葉子“嘶”地一聲就碎了。看着汽車飛馳着碾過葉子,我緊張而又急迫地説,別,別呀,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那可是一個美麗的秋天!

秋之為蝶

我的目光穿過柵欄,遠遠地凝視那兩棵孤獨的銀杏樹,此時,它稀疏的幾片葉子都已變成暖色的金黃,掛在本來就不怎麼茂盛的樹冠上,而更多的葉子則落在樹根下,撲在草尖上跳動。

從發現它們的那個夏天開始,我就盼着這兩棵銀杏能慢慢長大,盼着它們長成一棵豐茂的大樹,希望它們在夏天時葉子葳蕤蓬勃滿覆枝杆,好在秋天到來的時候能有一樹的金黃。可是幾個夏天過去,這兩棵銀杏樹似乎跟早先也沒多少差別:葉片稀疏,羸羸弱弱,像一個不好養活的孩子;又好像它特別害怕夏天的濡熱,最愁寒冬的嚴霜。雖如此,一到秋天,它的葉子還是一天天變黃,又在秋風中片片飄落,於是樹下就落滿了數不清的金黃色的葉子,像無數的金色蝴蝶在風中舞蹈。這時候如果和人們説那裏有許多蝴蝶,一準會被説成是痴人説夢。可我不這麼看,當你走在一棵銀杏樹下,一準和我一樣,堅定地附和我的看法。確實,銀杏樹的葉子,斜斜地停在草尖上的樣子和一隻只金色的蝴蝶顫動着翅膀在那裏停泊根本沒什麼兩樣。

某日,為了證實自己的看法,我從柵欄裏走出來,站在那些樹木中間,凝神(假如,這也是一種對歲月的收藏也沒什麼不妥)。我像那個在雨後走過梧桐樹時好奇的捏起一粒落花,並想讓媽媽看看這花有多麼奇怪的小男孩(我的好奇心怎麼會和一個孩子一樣幼稚?),只不過,在我的潛意識裏,我真怕自己一旦走近,它們就會飛走,於是和它們保持了幾步遠的距離。我就這樣呆呆地望着銀杏樹下,仔細端詳——那些葉子一片片斜着身體切入草尖,因風而動,似舞欲飛,確實像一隻只撲在那裏小憩的蝴蝶。我也就和它們保持着以假亂真的距離,不接近也不遠離,站了許久。

過了幾天,我又走出柵欄,仍舊走到離銀杏樹不遠的地方站定。其實,我是想看看那些蝴蝶飛了沒有。當我從遠處望過去,那些草尖上的蝴蝶仍在,只是秋天的風稍許硬朗起來,讓那些蝴蝶的葉子又舊了一些,其他的和從前也沒有什麼不同。

再過了些日子,夜裏有一場雨水,霜氣忽然就下來了,清晨可以看到草尖上那青青白白慘慘淡淡的一層水汽了,再青的草尖有這麼兩三次霜打,很快就枯黃了。我知道,那些蝴蝶們應該不會再等我去看它們了。可是,我仍舊懷着執念,在中午的時候去接近那棵銀杏樹,還是那麼遠的距離,還是一樣的位置,我看了一圈下來,銀杏樹下的草尖上真得什麼都沒了。那些斜斜地插入草尖的金黃色的葉子都飛到哪裏去了呢?

現在,我仍舊時不時的要去秋天裏散步,每當走過銀杏樹下,在枯萎的草尖上我又分明看到了一枚枚顫動的小生命,可這個季節什麼都不該出現啊,那一準是我的眼睛有問題了。於是,我在心裏一遍遍拉鋸,在那裏停落的是蝴蝶還是銀杏樹的葉子和我的眼睛花了之間不能選擇。問了幾次自己都不能確定,於是,不再糾結。蝴蝶飛撲在草尖之上成為銀杏的葉子,或者銀杏的葉子在樹木中間飛翔,都同樣是一些美麗的似夢非夢的事情。比如,再過幾日,蝴蝶成為“泥土”,銀杏的葉子也將變成“蟲蛹”,那誰能保證在來年春天,變成蝴蝶的不是那片銀杏樹的葉子;而從堅硬的銀杏樹上鑽出的一片片嫩芽,不是那些蝴蝶蜕變的又一種生命呢?

我相信傳説是偉大的,雖帶有文學的色彩。我相信,蝴蝶與銀杏樹的葉子的轉化,都是內心大美之變化,是關於兩隻眼睛慢慢看花的真實的美之幻化。

秋之為果實

這是些從不被人們看好的果實。可是在梭羅的觀念中,它們卻可以寫進寓言。那麼,如果遵循這條真理走下去,我相信,我也可以在此找回我的獵犬、我的栗色馬和斑鳩。

每到秋天,我的視覺和嗅覺都非常得靈敏起來,這除了年少時的切身體驗,對此我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曾經,我把它們隨手一丟,去了一個再也看不到它們的地方,好像這就是我的遠方。許多年後,當我與它們近距離相遇,猝然呼吸到它們的芬芳——那種秋野裏混合起來的濃郁的秋天的味道,我情感的波瀾再也無法抑制。這除了年少時的切身體驗預設的痕跡,對此我仍舊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尤其在此情此景之下不知不覺淌下的淚水,以及哽在喉嚨中的啜泣,都讓我懷疑,早年我所丟棄掉的就是我的遠方之遠!這是否也説明,有些東西看似丟失了,其實它如影隨形,悄悄追隨你,隱身於你行走的空間,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現身而出,感動到你,擊潰你為之架設的防線。當我發覺了這個祕密,我已不能再無視它們的存在。因此,每到秋天,除了不動聲色地收藏秋天斑斕的色彩,我還會尋着秋天的味道走近不斷搖落種子的秋野,近距離接觸那些結了果實的植物。

這是一條沒有辦法讓人們都來讚美的水岸,卻可以看到桃樹,杏樹、海棠、山楂樹、柿子樹、野棗樹。我不喜歡這樣,每種樹只種幾棵,一片河坡就成了雜樹林。還不如只種柳樹,那就是一片柳林;還不如只種楊樹,那就是一片楊樹林;還不如只種桃樹,那就是一片桃花堤;還不如只種杏樹,那就是一片杏花霧;還不如只種海棠,那就是一片“川端康成”……而今,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就是一片有着不同命名的落葉喬木的世界;除此之外,隨便低垂一下你的眼瞼,還會看到許多有着不同命名的草本植物,它們在落葉喬木下面,自命不凡,自生自滅。

秋天,這片林子裏的果實,凡在夏天結果的就都熟透了,結得晚些的還半生着,因此就會出現半青半紅的陰陽果,有的甚至還是一色青綠。我喜歡那些肉質的果實,香甜、甘美。它們散發出濃郁的味道讓秋天豐富,也讓秋天真實。雖然,桃樹的.果實很小,但是,成熟之後的香甜味道比嫁接過的桃子不知要好聞多少倍,看着表面光滑捏到手裏又柔軟的果子,其實,它們的內裏早已有蟲豸去居住了。它們在熟透的桃子表面留下一個小小的圓圓的洞口,果漿就從那個小孔中慢慢溢出來,粘稠地掛在果子表面,影響了果實的外部美。如果幾顆果子緊緊地粘結在一起,不離不棄地守住一段枝杈,也不會有那討厭之人硬將它們拆開。這些果子隨着一陣陣秋風的浸蝕,宋瓷般的祕色會一天天濃郁起來,並掛上一小片象徵性的緋紅,直到深秋之後,果子變黑,成了一堆模糊的影子,骸骨一樣醒目地沉睡在那裏。

我是在一個夏天發現這裏有幾棵貼梗海棠的。更準確地説,這是幾棵曾被人當作櫻花的樹。某個春天,當它開滿一樹花朵,我不假思索地湊上前去想看個究竟,這才發現,原來我們一直認為的櫻花竟是貼梗海棠。一天中午,我去觀察它心形的葉片,又意外看到,海棠樹上還結了幾個果實,青青的圓圓的果子正昏天黑地地睡在濃密的葉子裏,沒有沾染丁點塵埃。只是,過了幾天再去看,那些果子全沒了,這讓我站在那裏惆悵了許久。幾顆海棠果子,沒來得及等到秋天就夭折掉,還不讓人惆悵麼?或者,到了秋天,別的植物都結了果子,只有它的樹上是空的,這才是讓人最不開心的事情。

在秋後,沒有任何一種果實的顏色比柿子的桔黃色更誘人,它像小燈籠一樣掛在樹上,無論是果實的甘美還是色彩的絢爛,都讓人眼饞透頂。因此,長在低矮處的就被人們摘掉吃了,結在高處的則像一個個的小火炬,在秋天高遠的藍天下極其高傲地誘惑着走過的人們,全不理會那一雙雙渴望的目光。只有秋風的魅力,才能動搖它堅定的決心吧?因為,有時會聽到“啪”地一聲響,扭頭看時,它們已四分五裂地摔下來,摔成一堆鮮豔的軟爛果漿,之後,這些果漿會隨着時日的漸遠,融入泥土之中,不見了影蹤。

而那幾棵矮小的山楂樹,幾年了也沒見它們長大多少,想必這種落葉喬木,一年到頭也只能結幾枚果實。青色的果子表面有幾顆褐色斑點,像有些人臉上的雀斑,這讓我時時都要猜測,站在山楂樹下的前蘇聯少女,兩隻美麗的大眼睛下面的情形,那時,她的裙裾飛揚,她的長髮飄飄。她就這麼站在背景是一大片山楂樹的地方唱着:“歌聲輕輕盪漾在黃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廠在遠處閃着光,列車飛快地奔馳車窗的燈火輝煌……”可是,《山楂樹之戀》中的靜秋卻是一臉白靜,小眼睛小鼻子小嘴,一點不像那些山楂果子,她也不唱這些蘇聯歌曲,因此,也只有在個人的情感靜如秋水的年代,才會有那些淡如雲煙的故事。

在一棵野棗樹前,我被那幾顆尚未成熟的堅硬的小青棗吸引住了,都什麼季候了,它們還一身青綠,不肯改變裝束,摘下一顆放到嘴裏咬一咬,澀澀的,什麼味都沒有,於是知道了人們為什麼把青春年少的時光叫青澀。只是這些棗真是小啊,小如黃豆粒一般,在這麼深的秋天,即便棗樹的葉子落淨了,它們也不會熟了吧?那樣,冬天來臨,風雪一場一場地來去,那些小棗就會落地,腐爛,最後成為一柸泥土的模樣。我想,落在地上,再融入泥土也是一顆小棗最佳的去處了。我那麼希望世間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人們都有一個好的歸宿。

也記不起是多少次走在這裏了?秋風吹落了所有落葉喬木的果實,也吹枯一地草本。那柔軟的匍匐在地上的茅草,無論大小都結了籽。揪下一根鼠尾草的籽穗,放進手心,慢慢揉搓,吹掉膚皮之後,留下來的是幾粒黑亮黑亮的種子。細細端詳就會發現,在它們調皮的閃光中都能照見自己的影子。這多少都讓人懷疑,每顆種子裏面是否都藏着一個小小的精靈?它與你對視,與你交談,也讓你不忍一下子就扔掉它,然後你會一路握緊拳頭,它們就會乖乖地貼在你的手掌心裏,跟你回家。還有野檾麻上的小磨盤、黑紫色的龍葵果、綠色的曼陀羅、橢圓帶尖的蒼耳、圓錐狀的大、小田旋,也都這樣接二邊三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又接二連三地搬動你細微的心靈觸角,讓你為此動情,讓你不由自主地要多看它們幾眼。這時,虎尾草上的小掃帚已經完全枯掉了,它的種子,是被一陣什麼顏色的秋風吹向了大地深處?還有那些馬唐草、那些鱧腸草、那些水稗草……它們可都各有其靈,各生其貌,讓我們與之匆匆相見,又讓我們不忍分離。

難道,這就是我丟失的那頭獵犬、那匹栗色馬、和那隻斑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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