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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奶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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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睜開眼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忽然想到什麼,抓起手機翻看了下日曆,不知不覺間已經十月了。

我的奶奶散文隨筆

我總覺得十月是個悲傷的月份,陰雨綿綿,更多的應該是,想到十月,我便會想起奶奶,奶奶的生日就是十月,而奶奶也是在十月離開的,就在奶奶生日的前兩天,奶奶永遠閉上了眼睛,去了那個所謂的天堂的地方。

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奶奶蒼老的容顏、蒼白的皺褶的皮膚、渾濁的凹陷的雙眼、微微彎曲的脊柱、一雙皮包着骨頭的大手,還有那頭總是被我剪得不成樣子的花白的頭髮……

小時候最喜歡聽奶奶講故事了,奶奶總是給我講她那個年代的事情。奶奶出生在那個很苦很苦的年代,才幾歲的時候就去別人家當了童養媳。從奶奶的口中我第一次聽説“童養媳”這個詞,感覺很新奇,小小年紀的我無法理解這個詞準確的意思,但是從奶奶的描述中,我明白了,那是個很可憐的角色,沒有父母的疼愛,沒有家庭的温暖,沒有童年應有的快樂,有的只是無盡的被打被罵和永遠無法填飽的肚子。奶奶説有一次自己實在餓得沒有辦法了,半夜爬起來去地裏偷偷刨了還未成熟的土豆,結果讓我祖奶奶也就是我奶奶的婆婆知道了,捱了一頓毒打,還被餓了三天飯,即便那麼多年過去了,在奶奶講述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出她的心有餘悸。

奶奶生活在重慶的一個貧窮的小山村裏,我的童年也是在那裏度過的,只是在我的記憶裏“窮”這個字眼好像沒有那麼深刻,可能到底是孩子吧,尚不知人間愁苦。留在我記憶裏的都是那些美好的東西,那些絕巖峭壁的大山,那些清澈見底的溪水,河裏那些肥美的魚兒,那些滿山紅野草莓,那些掏過的鳥窩,那些放過的牛羊……小時候,別的孩子在家裏看動畫片的時候,我在昏暗的煤油燈下讀着用土豆漿糊反覆粘連過的破舊不堪的小人書;別的孩子吃着香噴噴的白米飯的時候,我在啃着剛從火裏扒出來燒得黑漆漆的土豆;別的孩子盡情打鬧嬉戲的時候,我在大山裏用稚嫩的雙肩拖着比我還重很多倍的木頭;別的孩子放學坐在家裏吃晚飯的時候,我還一個人打着小手電摸黑走在漆黑蜿蜒的山路上……

也可能就是因為那裏太窮了吧,96年的時候,我們舉家遷往陝西,那時候我正好小學馬上畢業了,轉學不太方便,爸爸媽媽帶着哥哥妹妹先走了,剩下了我和奶奶,於是我和奶奶開始了那段相依為命的日子。六年級的時候,每天都有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天都已經很黑了,我一個人要獨自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家。據説,那時候路上還有狼出現,每天我都很害怕,奶奶就每天晚上守在大門口望着漆黑的山路,直到看見那個微弱的亮光出現在視線所及的地方,便知道是我回來了,趕緊把早做好的飯菜熱一遍。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奶奶就要起來給我做早飯,吃過飯我又踏着星月上學去了,奶奶又開始了從早到晚一整天的守望。我小學畢業考上了縣裏的初中,去了縣裏上了寄宿學校。媽媽回去把奶奶接去陝西,我仍然記得奶奶離開的那天,在幺姑家裏,奶奶拉着我的手哭了,從最裏層的衣服裏掏出一個用手絹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小包,那是奶奶的錢袋,是姑姑們給奶奶的零花錢,奶奶拿出最大的一張五十塊錢塞到我手裏,那時候的`五十塊錢對我來説已經是個很龐大的數字了。我不知道那時候的奶奶是為了什麼而哭?是捨不得生活了一輩子的故土?是捨不得自己的兒孫?還是擔心留我一個人在那裏沒法好好生活?

我一個人時常想念奶奶,想念家人,想知道那個我未知的陌生的地方的新家。初二的下學期,我哭着給爸媽寫信説我想了家,奶奶聽到母親念着我信中的話又哭了,對媽媽説快去把孩子接回過來吧,媽媽去把我接到了陝西的新家,我又見到了親愛的奶奶。奶奶見到我特別高興,那時候奶奶的眼睛還能看見,我清楚地看到奶奶眼裏閃爍着激動的淚花。在新家我還是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但是每個週末我都可以回家了。我們家仍然很窮,只是不用再天天吃土豆和玉米了,頓頓有了白白的大米飯可以吃,爸媽不再整天吵架了,對於知足的我們來説,這已經很好了,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我每週有兩塊錢的零花錢,別的同學都買了零食或者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有我一分錢都捨不得花,我都會省下來給奶奶買方便麪了,因為奶奶喜歡吃,每週我都給奶奶買回幾袋,奶奶每次都眯着眼誇我説:“還是我大孫女最孝順了。”我便覺得那兩塊錢自己沒花也值了,起碼看到奶奶開心了。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下雨路滑,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從那以後,奶奶漸漸地眼睛看不見了。剛開始的時候,奶奶很恐慌很無措,活了一輩子了到老了眼睛忽然看不見了。可能我們正常人真的無法體味那種感覺,那段時間,奶奶變得沉默了,她努力地適應着黑暗的生活。有時候她會坐在大門口抬頭望着天空,嘴裏叨叨着:“我這以後什麼活都幹不了了可怎麼辦呀?”我那時候不知如何來安慰奶奶,只能默默地待在她身邊陪着她。

我上大學的時候,奶奶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因為看不見她很少起來走動,總是在一個角落裏坐着,一坐就是半天,慢慢地腿腳也不好使了。我心疼奶奶,卻終也無能為力,我給奶奶縫了厚厚的坐墊,為了讓奶奶坐得舒服點。每個假期回來,我就把奶奶牽到外邊曬太陽,給奶奶理髮,其實我不會理髮,就用剪刀給奶奶把頭髮齊根剪了,能剪多短就剪多短。記得第一次給奶奶理髮,一剪刀下去把奶奶的耳朵剪了很大個口子,以至於後來每次奶奶都再三囑咐,小心點別剪我耳朵。給奶奶掏耳朵,奶奶的耳朵裏總是有很多耳屎,我掏出一大塊一大塊的覺得特有成就感,就放在奶奶手上讓奶奶摸摸,奶奶總是笑笑説:“難怪我覺得最近聽力不好了呢。”給奶奶剪指甲,手指甲腳趾甲都剪得短短的,奶奶的指甲總是長得很快,自己又看不見剪,只能等着我或者妹妹回家了幫她幹這些事。我每次回家都能看見奶奶很多的笑容,可是每次走的時候,奶奶都會哭,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總是忍着眼淚安慰奶奶:“奶奶,你放心,我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奶奶已經完全癱了,吃飯要端到牀上遞到手裏自己摸索着喂到嘴裏,上廁所也只能在牀頭放個便桶,奶奶只能慢慢爬起來用力扶着牀頭方便一下,每次看見奶奶艱難無比的動作,我的心生生地疼着。我對奶奶説:“你再等等我,我畢業了我要掙很多的錢,我帶你去醫院動手術,你的眼睛就能看見了。我要在城市裏買個大房子,然後把你接到城裏去住。”聽罷,奶奶渾濁的眼睛裏會閃現點光亮,但是瞬間便熄滅了,幽幽地説:“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哦!”我哭了,忍着哽咽安慰奶奶説:“你一定能等到的!”

畢業了我開始拼命工作,為了給奶奶的承諾。奶奶總説,沒想到自己晚年還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兒孫孝順,吃得飽穿得暖,奶奶很知足。我們都不在家的時候,奶奶全靠媽媽伺候着。其實,媽媽對奶奶還是有些怨的,在奶奶還年輕的時候,在媽媽剛嫁過去的時候,奶奶應該也像那時候的所有婆婆一樣,擺過婆婆的威風,做過一些過份的事情,還好媽媽最後能拋下舊怨原諒了奶奶的過錯。

在最後幾年裏,奶奶常唸叨老家的親人,尤其念得最多的是二姑。在奶奶離開老家的第二年二姑因意外去世了,我們沒有敢告訴奶奶。我料想,奶奶應該有所感應,那些年,奶奶唸叨所有的人,唯獨不提二姑,直到最後兩年,奶奶才常給我講二姑給她做的鞋子,二姑給她買的東西,我只是聽着卻不敢開口説話。表姐會給奶奶寄來她喜歡吃的老家的麻花、碗糕,還有小吃,我看到過奶奶邊吃邊流淚,我知道奶奶想念她的兒孫們了。

在奶奶病得最重的那一年,我選擇了留在家裏照顧奶奶,正好那年我兒子出生了,滿月的時候我抱着兒子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兒子抱去讓奶奶抱抱,奶奶那雙乾枯的手微微地顫抖着,我把兒子放在奶奶的懷裏,奶奶摸摸兒子的臉蛋又摸摸身子,開心低笑了,然後又哭了,説:“我總算抱上重孫子了!”就在那一年,奶奶有三個重孫子出生,只不過我兒子是她唯一抱上的重孫子。那時奶奶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那半年基本上沒下過牀,吃得越來越少,我儘可能做些奶奶愛吃的飯菜。奶奶的腰上長了帶狀皰疹,俗話叫“腰纏丹”聽老人們説,只要腰上長滿了一圈就基本上沒治了,每天掛着點滴,奶奶還是整晚整晚疼得睡不着。為了減輕奶奶的痛苦,我去找了草藥搗爛了和着搗成粉的去痛片,敷在奶奶的腰上,不知道是真的有效果還是心理作用,奶奶説敷上藥能管一陣不疼了,於是我每天晚上起來兩次給奶奶換藥。奶奶就那麼艱難地度日如年熬着,我心疼卻無能為力。我們都知道奶奶的時日不多了,找了木匠給奶奶趕製了一口棺材,聽着外面乒乒乓乓的敲打聲,奶奶便每天問我:“快做好了吧?做好了我就躺進去算了,這樣活着太痛苦了!”我沒有温帖的話語來安慰奶奶,只好默默掉着眼淚,我知道奶奶雖然那麼説,可是我看得出來,奶奶還有太多的留戀,她捨不得她的孩子們,捨不得她疼愛的我們,幺姑和表姐們趕過來看奶奶,那晚奶奶對幺姑説:“你給我剪剪指甲吧。”我知道,奶奶的目的並不是剪指甲,因為前幾天我才剛給她剪過了,奶奶只是想找個藉口和自己的女兒親近一下,因為奶奶很清楚,那是最後一次與女兒見面了,是最後一次感受女兒皮膚的温度了。幺姑她們離開的時候,奶奶出乎意料並沒有哭,她顯得異常平靜,雙眼空洞低望着某一個地方,猜不出奶奶心裏在想着什麼。

奶奶最後沒過完那年的生日,只差兩天就滿84歲的奶奶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她還戀着的這個世界,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這些還念着她的親人!

奶奶一生受夠了所有的罪,吃夠了所有的苦,死亡,對奶奶來説應該是一種解脱。

每年清明上墳,我都要捧一束白菊花擺放奶奶的墓前。菊花,素潔高雅,我想一生喜歡潔淨的奶奶一定很喜歡,她生前做人真實坦誠、高潔正直,白菊正是她性格的寫照。

常常在夢裏想起奶奶,我都是流淚滿面、泣不成聲,在奶奶離去很多年後,我才有勇氣用蘸滿淚水的文字記下對她老人家的深切懷念,敬愛的奶奶,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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