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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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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裏,也有個如閏土一般的朋友,當然,在我的時代裏,地主僱農什麼的早已飄去得遙遠了,而我,也不是《故鄉》裏那個受人優待的迅哥兒。

玉珊日誌

我所說的如閏土一般的朋友,是我本家的一位堂姐,叫玉珊,我們是在同一年待進那個山頂的天堂裏的,似乎那時候大家的生活都一樣,早上揹着破破的書包走一段遙遠的毛馬路,越過田野,渡過石橋,最後還得爬一個小小的陡坡,午時趁着那短短的午休,飛也似的拔腿跑回家吃午飯,完了再得重複早上的時光回到這個山頂的學校,最高興的是放學的時光,可以不用趕時間,繞着田間山上的各種小道慢慢地踱回家,不過也需在天還尚明的時光到家,那個時候,父母大抵都是很嚴厲的,回的遲或做了什麼錯事,大約都是需要捱罵的,若更嚴重點,便需吃“竹筍炒肉”,完了還不許哭,大約都是“不打不成人”的後果。

我們每天都重複着這樣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只是放學之後,我只需要完成老師佈置了的家庭作業便無事了,而玉珊則需要每天去野地裏放她家的水牛,同往的還有同是本家的幾個堂親。

海家村裏的住戶大多姓海,若按老輩的說法,追溯到什麼什麼輩的話,大約都是親人,只是那個都太古遠,大家也從不去追溯,只是靜靜的做着鄰居。

但我跟玉珊確是真真正正的親戚,她的曾祖父與我的曾祖父是有血緣的兄弟,同是在許多年前由鄰鎮遷來這裏的,不曉得當時由於什麼原因,那時候倒沒問,漸漸就成了一個謎,淡忘在我的記憶裏了,她家加上她一共有四個孩子,她排第三,因此我總叫她“細三”,她家家境並不好,因此她每天放學回去都得去放牛,還要尋一個大簍子的“餵豬草”,每當這個時候,我只要沒被母親叫住,便會跟着他們一起去放牛。

我不知道當時他們是否有倦怠這放牛的時光,於我而言,卻是可遇不可求的,因我家並未有牛。在放牛的`時刻,幾個人一起,可以做遊戲,可以背書,可以捉藏在草裏的蟋蟀,還有能飛能跳的“造哥子”,可以跟着牛的步伐去到平時大人不讓去玩耍的村裏近山的水庫,可以看到直釘釘靜坐在水邊釣魚的老叟,可以看到從蘆葦叢裏匆匆飛出,從水面閃過抓魚的翠鳥,還可以在山坡上的茶樹叢裏尋找外出覓食的鳥兒的住所,那裏的時刻總充滿驚喜,讓我目不暇接。

然而我兩的熟識卻並非由於這些殘存在腦裏的東西。

海家村是一座坐落在湘中的一個小村,挨着山,有一條彎折的毛馬路從山頂一直延到山底,村裏的居民便依路而居,聽父親說,這條路還是我爺爺組織村裏的居民一起修出來的,雖然我對我那個英雄般的爺爺沒有一點印象,但這事卻一直是我自豪的資本,每次跟別人談論,我總把它當做莫大的榮譽說出來,倒彷彿這件事是我做的一樣,而那些個兒時的玩伴大都不善辯論,便讓我做了如許幾年的“英雄”。現在想來,組織修路雖是件衆志成城的大事,但那時我爺爺卻不是英雄。

那時九年義務教育早已實施多年,再窮困的家庭也都有必須要去讀書的特權,我跟玉珊便沿着這路走了十年,從小學繼而升初中,我學業成績一直都好,因而每次母親帶着我在路上碰到村裏的人們,總會有羨慕讚歎的聲音

初中過後,我考去了縣裏的重點中學,她卻去了鎮上的中學,因而便分開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時有通信,那時手機還未普及,信件成了我們交流的橋樑,但後來也漸漸地斷了聯繫,只從母親口中聽說她輟學去了南方打工,而我,也去到了更遠的地方讀大學。

又過了幾年的冬天,我冒了嚴寒回到故鄉,在山頂的毛馬路碰到了玉珊的母親,海家村裏叫人都是在名字裏的一個字裏添伯伯,伯母,阿姨什麼的便成尊稱,我一般都管她叫“國伯母”,只因玉珊的父親名字裏有個“國”字。她見到我便高興的過來嘮叨:“玉棠啊,回來了呀!玉珊聽說過幾天也回來。”

我心裏高興,回道:“是麼?那敢情好,那…國伯母,等她回來了我再上來玩唄!”

“哎…好勒!”國伯母滿笑顏開的說道。

可第二天我卻又由於急事離開了海家村,自那以後,幾年的陰錯陽差,都沒有再見到,又過了一兩年,聽說是結婚了,孩子也有了,嫁得挺遠的,已經出了湖南。

後來偶爾有幾次聯繫,說是生活的壓力大,婆婆又不是很好,不得不遠走他鄉討生計。有一次,她不知從哪知道了我的電話,剛開始總一個勁的寒暄,到後來,便說我多有前途,多能賺錢,說她自己當初有多後悔沒好好讀書,便越說越傷感,終於住了不再說。

自此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我也一直不敢提起電話去打給她,那種似隔閡一樣的東西早定了型,把我兩隔在兩邊,我總想知道,如若當初她真的依舊在求學,生活會不會好一些,想着想着自己便笑了,如我這般一直求學直至畢業,不也依舊迷惑於生活麼?

因此,或者人總會找條路去活着的,不管路寬與窄,都總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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