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子部法家

《法家》棠陰比事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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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桂萬榮 撰(明)呉訥 刪補。

《法家》棠陰比事

  原序

開禧丁夘春,僕以饒之餘幹尉趨郡,書滿,糾曹孫公起予,武林人也,留欵竟日。話次因及臬事,謂凡典獄之官,實生民司命,天心向背、國祚修短系焉,比他職掌尤當謹重。近者鄱陽尉胥爲人所殺,昏暝莫知主名,承捕之吏續執俞達以告,證佐皆具,亦既承伏,以且謀連二弓手結欵,無一異詞。某獨不能無疑,躬造臺府請緩其事,重立賞榜,廣佈爾目,俾緝正囚。未幾,果得龔立者,以正典刑。不然,橫致四無辜於死地,銜寃千古,咎將誰執!萬榮聞之,瞿然斂衽,因嘆吾夫子三絶韋編,特着其議獄緩死之象於中孚,而古之君子亦盡心於一成不可變者,公其有焉。既而東歸,參選待次建康,犴曹屢省斯事,若有隠憂,遂於暇 日,取和魯公父子疑獄集,參以開封鄭公折獄龜鑑,比事屬詞,聫成七十二韻,號日棠陰比事。凡與我同志者類,能上體厯代欽恤之意,下究諸公編劘之心,研精極慮,不謂空言,則棠陰着明教,棘林無夜哭,曷勝多禮之幸。是用弗嫌於近名,擬鋟諸木以廣其傳。歲在重光協洽閏月望 日四明桂萬榮序。

端明改元七月乙夘,萬榮以尚右郎蒙恩升對,首奏守一心之正以謹治原,次奏懲羣吏之貪以固邦本。天威咫尺,洊賜襃嘉,既而玉音巽發,謂:朕嘗見卿所編棠陰比事,知卿聽訟決能審克。萬榮即恭奏:臣昨調建康司理右掾,待次 日久,因編此以資見聞。豈料天侈其逢,誤闗乙覽,容臣下殿。恭謝既出,黃門便有力求此本者鋟梓星江,逺莫之致,是用重刋流佈,庶可上廣聖主好生之徳,下禆蒞官哀矜之志。十月既望朝散大夫新除直寳章閣知常徳府桂萬榮謹識 。

  棠陰比事

  漢武明經

漢景帝時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殺防年父,防年因殺陳。依律以殺母大逆論。帝疑之,武帝時年十二爲太子,在帝側,遂問之,對曰:夫繼母如母,明不及母。縁父之故,比之於母。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下手之 日,母恩絶矣。宜與殺人同,不宜以大逆論。

謹按大明律雲:凡繼母殺其父,聽告,不在幹名犯義之限。今觀漢史所云,防年繼母殺父,因殺繼母,宜與殺人同,不宜以大逆論。竊詳此實倫理之變,若比殺常人,則故殺者斬。若比父母爲人殺而子孫擅殺行兇人者,杖六十。其即殺死者勿論。盛世倫理修明,固無此事。萬一遇此,所司當體究的確,比擬奏請。

  李傑買棺

唐李傑爲河南尹,有寡婦告子不孝,傑察其狀非不孝者,乃謂曰:汝寡居惟一子,今罪至死,得無悔乎?婦曰:不順之子,寧復惜之?傑曰:審如是,可買棺來取屍。因使人覘之,乃謂一道士 曰:事了矣,俄將棺至。傑尚兾其悔,而寡婦堅執如初。時道士在門外,宻令擒之,一問承服。曰:某與寡婦有私,常爲兒制,故欲除之。乃杖殺道士,以棺盛之。

謹按大明律雲:父母誣告子孫勿論。今觀所載,母與所私道士謀,誣告其子,欲致於死。母勿論,道士難科教唆之罪。萬一遇此,當比依謀殺人巳行。未曾傷人者,杖一百徒三年,比擬奏請。

  戴爭異罰

唐戴胄爲大理少卿,時長孫無忌被召,不解佩刀入東上閣,右僕射封德彝論監門校尉不覺察,罪死。無忌當贖。胄曰:校尉與無忌罪均。臣子於君父,不得稱誤。御湯藥飲食舟船誤,不如法,皆死。陛下録無忌功,原之可也。若罰無忌,殺校尉,不可謂刑。帝 曰:法爲天下公,朕安得阿親戚。詔複議。德彝固執,胄駁之曰:校尉縁無忌以致罪,法當從輕。若皆過誤,不當獨死。由是無忌與校尉皆免死。

謹按大明律雲:若罪人自首告及遇赦原免,或蒙特恩減罪收贖者亦準罪人原免減等贖罪。法注云:謂因人連累皆依罪人全免減等收贖。今觀唐戴胄所爭長孫無忌事,則我朝律文已備載之矣。嗚呼,至哉。

  曹駁坐妻

沉存中內翰雲:壽州有人殺妻之父母兄弟數口,州司以爲不道,縁坐妻子刑。曹駁曰:毆妻之父母即是義絶,況於謀殺,不當復坐其妻。(存中宋人,不書世代,後同)

謹按大明律雲:殺一家非死罪三人者凌遲處死,妻子流二千里,入十惡不道之條。今觀所載,壽州人殺妻之父母兄弟數口,刑曹駁以義絶,不當縁坐其妻。竊詳本犯身爲不道,殺妻父母兄弟,與其妻實已義絶。法難縁坐。然律無明文,所司遇此,亦當比擬奏請。

  宗元守辜

待制馬宗元少時,父麟毆人被系,守辜而傷者死,將抵法。宗元推所毆。時在限外四刻,因訴於郡,得原父死。鄭克雲:按辜限計日,而日以百刻計之,死在限外,則不坐毆殺之罪,而坐毆傷之罪。雖止四刻,亦在限外。

謹按大明律雲:凡保辜者責令犯人醫治,辜限內皆須因傷死者,以鬬毆殺人論。其在辜限外死者,各從本毆傷法,若折傷以上辜內醫治平復者,各減二等。辜限滿日不平復者,各依律全科。又依唐律雲:保辜限內死者,依殺人論,限外死者依本毆傷法。又按元史刑法志雲:保辜限內死者依殺人論,限外死者杖一百七。蓋元時未嘗定律,及聖朝未定律之先,皆以唐律比擬。故我朝律文多宗唐律,而此條亦本之也。訥曩在南京會審刑部,罪囚有毆人辜限外死者,訥 曰:當依本毆傷法。或曰:律雲,辜限滿不平復者全科,此當死。訥曰:所云限滿不平復全科者,因上文折傷以上限內平復減二等立文,蓋謂辜內雖平復而成殘廢篤疾,及限滿不平復者則全科折傷之罪,若 日辜限外死者全科死罪,則律又何不雲傷不平復而死者絞,乃虛立此辜限乎?後此囚會赦得免。然或人終不以愚言爲然也。近讀宗元守辜事有感,因備載之。讀者詳焉。

  杜亞疑酒

唐杜亞鎮維揚,有富室子父亡,奉繼母不以道,因上壽母復子觴,子疑有毒,覆於地。地墳,乃謂母以酖殺人。母曰:天鑑在上,何當厚誣?訴於府。公曰:酒從何來?曰:長婦執爵而致。公 曰:爾婦執爵,毒因婦起,豈可誣母?乃分開鞫之。蓋子婦同謀害母,遂皆伏法。

  張升窺井

張丞相知潤州,有婦人夫出不歸,忽聞菜園井中有死人,即往哭曰:吾夫也。以聞於官。升命吏集鄰里驗,是其夫否,皆言井深不可辨。升曰:衆不可辨,而婦人獨知爲夫,何耶?送獄訊問,乃姦夫殺之,婦與共謀。

  歐陽左手

都官歐陽曄知端州,有桂陽監民爭舟毆死,獄久不決。曄出囚飲食之,皆還於獄,獨留一人。留者色動。曄曰:殺人者汝也。囚不知所以然,曄曰:吾視食者皆以右手,汝獨以左。今死者傷右肋,此汝殺之明驗也。囚乃伏罪。

  錢推求奴

錢若水爲同州推官,有富家女奴逃亡,父母訴於州録事參軍。録參嘗貸富家錢,不獲,遂劾富民父子共殺女奴,投屍於水,或爲元謀,或爲加功,罪皆應死。獄具,若水獨疑,留而不決。州郡上下切怪之,録參誣若水受賂,若水但笑謝而已。旬餘,屏人語知州 曰:某留獄者,所以訪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取入,從簾中推出,示其父母。父母驚曰:是已。於是富民父子得釋,知州欲奏其功,固辭不願。朝廷聞之,驟加進擢。

  向相訪賊

丞相向敏中判西京時,有僧過村舍求宿,不許,遂宿門外。夜半有人攜一婦人並物踰牆出,僧恐天明爲主人所執,因走去至荒草中,誤墮枯井。前踰牆婦人已爲人殺在其中。主人蹤跡捕僧送官,不勝拷掠,遂自誣服。但云贓與刀留井旁,不知何人持去。獄成,公獨以贓仗不獲疑之,詰問數四,僧雲:前生負此人命,無可言者。力問之,乃以實對。於是宻遣吏訪賊。吏食於村店,有嫗聞其府中來,不知是吏,因問僧之獄如何。吏紿 曰:昨日已笞死於市。嫗曰:今若獲賊如何?吏雲:府已誤決,不復敢問。嫗遂曰:賊乃此村少年某也。吏詢其處,並贓捕獲。僧遂得釋。

  程琳烓竈

程宣徽知開封府,時禁中失火,當即根治諸縫人。已誣服,乃送府具獄。琳辨其非是,又命工圖火所經處,且言後宮人多而居隘,其烓竈近版壁久燥而焚,此殆天災,不可罪人。上爲寛其獄無死者。

  強至油幕

強至祠部爲開封府倉曹參軍,時禁中露積油幕,一夕火。主守者皆應死。至預聽讞,疑火所起,召幕工訊之。工言制幕須雜他藥,相因既久,得溼則燔。府爲上聞,仁宗悟曰:頃者真宗山陵火起,油衣中其事,正爾主守者。遂比輕典。昔晉武庫火,張華以爲積油所致,是也。

  程戡仇門

程戡宣徽知處州,民有積爲仇者,一日諸子私謂其母曰:母今老且病,恐不得更壽,請以母死報仇。乃殺其母,置於仇人之門,而訴之。仇弗能自明,戡疑之,或謂無足疑,戡 曰:殺人而自置於門,非可疑耶?乃親劾治,具見本謀。

  莊遵疑哭

莊遵爲揚州刺史,巡行部內,聞哭聲懼而不哀,駐車問之。答曰:夫遭火燒死。遵疑焉,因令吏守之,有蠅集屍首,吏乃披髻視之,得鐡釘焉。問知此婦,與姦夫共殺其夫,按伏其罪。

 妾吏酖宋

範忠宣知河中府,有知録宋儋年,會客罷,以疾告。是夜暴卒。蓋其妾與小吏爲奸,公知死不可以理,遂付有司案治。驗其屍,九竅流血。囚言置毒鱉胾中。公問鱉在苐幾琖,豈有中毒而能終席,決非情實。命再劾之,乃因客散置毒酒琖中而死計耳。

  玉素毒郭

唐中書舍人郭正一,有婢玉素,極姝豔。正一夜須漿水粥,玉素毒之。覓婢並金銀器不得,勅長安萬年尉石良捕之。石良主帥魏昶有策略,喚舍人少年家奴三人,布衫籠頭,及縳衛士四人,問十 日內何人覓舍人家。衛士雲:有投化高麗留書,付遣舍人牧馬奴,雲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無他語。石良往彼處捜之,至一宅封鎻甚宻,打開,婢與化士在其中,乃是化士共牧馬奴藏之。奉勅斬於東市。

  呂婦斷腕

呂公綽侍讀知開封府,有營婦夫出,外盜夜入舍,斷其腕而去。都人喧駭,公謂非其夫之仇,不宜快意如此。遣騎詰其夫,果獲同營韓元者,具奸狀伏誅。

  從事函首(惜從事之姓名不傳)

近有行商,回見其妻,爲人殺而失其首。妻族執其婿殺女。吏嚴訊之,乃自誣服。案具,郡守委諸從事。從事疑之,請緩其獄,乃令封內仵作行人徧供近與人家安厝墓塜,一一詰之,有一人 曰:某近於豪家,舉事言死卻奶子,五更牆頭舁過兇器,輕似無物,見葬某處。乃發之,但獲一女人首。即將對屍,令其夫認,雲非妻也。繼收豪家鞫言,乃是殺一奶子,函首葬之。以屍易此良家婦,私畜之。豪民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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