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史部新五代史

《新五代史》卷二十一樑臣傳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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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卷二十一樑臣傳第九

《新五代史》卷二十一樑臣傳第九

嗚呼!孟子謂“春秋無義戰”,予亦以謂五代無全臣。無者,非無一人,蓋僅有之耳,餘得死節之士三人焉。其仕不及於二代者,各以其國系之,作樑、唐、晉、漢、周臣傳。其餘仕非一代,不可以國系之者,作《雜傳》。夫入於雜,誠君子之所羞,而一代之臣,未必皆可貴也,覽者詳其善惡焉。

○敬翔

敬翔,字子振,同州馮翊人也,自言唐平陽王暉之後。少好學,工書檄。乾符中舉進士不中,乃客大梁。翔同里人王發爲汴州觀察支使,遂往依焉。久之,發無所薦引,翔客益窘,爲人作箋刺,傳之軍中。太祖素不知書,翔所作皆俚俗語,太祖愛之,謂發曰:“聞君有故人,可與俱來。”翔見太祖,太祖問曰:“聞子讀《春秋》,《春秋》所記何等事?”翔曰:“諸侯爭戰之事耳。”太祖曰:“其用兵之法可以爲吾用乎?”翔曰:“兵者,應變出奇以取勝,《春秋》古法,不可用於今。”太祖大喜,補以軍職,非其所好,乃以爲館驛巡官。太祖與蔡人戰汴郊,翔時時爲太祖謀畫,多中,太祖欣然,以謂得翔之晚,動靜輒以問之。太祖奉昭宗自岐還長安,昭宗召翔與李振升延喜樓勞之,拜翔太府卿。

初,太祖常侍殿上,昭宗意衛兵有能擒之者,乃佯爲鞋結解,以顧太祖,太祖跪而結之,而左右無敢動者,太祖流汗浹背,由此稀復進見。昭宗遷洛陽,宴崇勳殿,酒半起,使人召太祖入內殿,將有所託。太祖益懼,辭以疾。昭宗曰:“卿不欲來,可使敬翔來。”太祖遽麾翔出,翔亦佯醉去。

太祖已破趙匡凝,取荊、襄,遂攻淮南。翔切諫,以謂新勝之兵,宜持重以養威。太祖不聽。兵出光州,遭大雨,幾不得進,進攻壽州,不克,而多所亡失,太祖始大悔恨。歸而忿躁,殺唐大臣幾盡,然益以翔爲可信任。樑之篡弒,翔之謀爲多。太祖即位,以唐樞密院故用宦者,乃改爲崇政院,以翔爲使。遷兵部尚書、金鑾殿大學士。

翔爲人深沉有大略,從太祖用兵三十餘年,細大之務必關之。翔亦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而太祖剛暴難近,有所不可,翔亦未嘗顯言,微開其端,太祖意悟,多爲之改易。

太祖破徐州,得時溥寵姬劉氏,愛幸之,劉氏故尚讓妻也,乃以妻翔。翔已貴,劉氏猶侍太祖,出入臥內如平時,翔頗患之。劉氏誚翔曰:“爾以我嘗失身於賊乎?尚讓,黃家宰相;時溥,國之忠臣。以卿門地,猶爲辱我,請從此決矣!”翔以太祖故,謝而止之。劉氏車服驕侈,別置典謁,交結藩鎮,權貴往往附之,寵信言事不下於翔。當時貴家,往往效之。

太祖崩,友珪立,以翔先帝謀臣,懼其圖己,不欲翔居內職,乃以李振代翔爲崇政使,拜翔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翔以友珪畏己,多稱疾,未嘗省事。

末帝即位,趙巖等用事,頗離間舊臣,翔愈鬱郁不得志。其後,樑盡失河北,與晉相拒楊劉,翔曰:“故時河朔半在,以先帝之武,御貔虎之臣,猶不得志於晉。今晉日益強,樑日益削,陛下處深宮之中,所與計事者,非其近習,則皆親戚之私,而望成事乎?臣聞晉攻楊劉,李亞子負薪渡水,爲士卒先。陛下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賀瑰爲將,豈足當彼之餘鋒乎?臣雖憊矣,受國恩深,若其乏材,願得自效。”巖等以翔爲怨言,遂不用。

其後,王彥章敗於中都,末帝懼,召段凝於河上。是時,樑精兵悉在凝軍,凝有異志,顧望不來。末帝遽呼翔曰:“朕居常忽卿言,今急矣,勿以爲懟,卿其教我當安歸?”翔曰:“臣從先帝三十餘年,今雖爲相,實朱氏老奴爾,事陛下如郎君,以臣之心,敢有所隱?陛下初用段凝,臣已爭之,今凝不來,敵勢已近,欲爲陛下謀,則小人間之,必不見聽。請先死,不忍見宗廟之亡!”君臣相向慟哭。

翔與李振俱爲太祖所信任,莊宗入汴,詔赦樑羣臣,李振喜謂翔曰:“有詔洗滌,將朝新君。”邀翔欲俱入見。翔夜止高頭車坊,將旦,左右報曰:“崇政李公入朝矣!”翔嘆曰:“李振謬爲丈夫矣!復何面目入樑建國門乎?”乃自經而卒。

○朱珍(李唐賓附)

朱珍,徐州豐人也。少與龐師古等俱從梁太祖爲盜。珍爲將,善治軍選士,太祖初鎮宣武,珍爲太祖創立軍制,選將練兵甚有法。太祖得諸將所募兵及佗降兵,皆以屬珍,珍選將五十餘人,皆可用。樑敗黃巢、破秦宗權、東並兗鄆,未嘗不在戰中,而常勇出諸將。太祖與晉王東逐黃巢,還過汴,館之上源驛,太祖使珍夜以兵攻之,晉王亡去,珍悉殺其麾下兵。義成軍亂,逐安師儒,師儒奔樑。太祖遣珍以兵趨滑州,道遇大雪,珍趣兵疾馳,一夕至城下,遂乘其城。義成軍以爲方雪,不意樑兵來,不爲備,遂下之。

秦宗權遣盧瑭、張晊等攻樑,是時樑兵尚少,數爲宗權所困。太祖乃拜珍淄州刺史,募兵於淄青。珍偏將張仁遇白珍曰:“軍中有犯令者,請先斬而後白。”珍曰:“偏將欲專殺邪?”立斬仁遇以徇軍,軍中皆感悅。珍得所募兵萬餘以歸,太祖大喜曰:“賊在吾郊,若踐吾麥,奈何!今珍至,吾事濟矣!且賊方息兵養勇,度吾兵少,而未知珍來,謂吾不過堅守而已,宜出其不意以擊之。”乃出兵擊敗晊等,宗權由此敗亡,而樑軍威大振,以得珍兵故也。

珍從太祖攻朱宣,取曹州,執其刺史丘弘禮。又取濮州,刺史朱裕奔於鄆州。太祖乃還汴,留珍攻鄆州。珍去鄆二十里,遣精兵挑之,鄆人不出。朱裕詐爲降書,陰使人召珍,約開門爲內應。珍信之,夜率其兵叩鄆城門,朱裕登陴,開門內珍軍,珍軍已入甕城而垂門發,鄆人從城上磔石以投之,珍軍皆死甕城中,珍僅以身免,太祖不之責也。

魏博軍亂,囚樂彥貞。太祖遣珍救魏,珍破黎陽、臨河、李固,分遣聶金、範居實等略澶州,殺魏豹子軍二千於臨黃。珍威振河朔。魏人殺彥貞,珍乃還。樑攻徐州,遣珍先攻下豐縣,又敗時溥於吳康,與李唐賓等屯蕭縣。

唐賓者,陝人也。初爲尚讓偏將,與太祖戰尉氏門,爲太祖所敗,唐賓乃降樑。樑兵攻掠四方,唐賓常與珍俱,與珍威名略等,而驍勇過之,珍戰每小卻,唐賓佐之乃大勝。珍嘗私迎其家置軍中,太祖疑珍有異志,遣唐賓伺察之。珍與唐賓不協,唐賓不能忍,夜走還宣武,珍單騎追之,交訴太祖前。太祖兩惜其材,爲和解之。

珍屯蕭縣,聞太祖將至,戒軍中治館廄以待。唐賓部將嚴郊治廄失期,軍吏督之,郊訴於唐賓,唐賓以讓珍,珍怒,拔劍而起,唐賓拂衣就珍,珍即斬之,遣使者告唐賓反。使者晨至樑,敬翔恐太祖暴怒不可測,乃匿使者,至夜而見之,謂雖有所發,必須明旦,冀得少緩其事而圖之。既夕,乃引珍使者入見,太祖大驚,然已夜矣,不能有所發,翔因從容爲太祖畫。明日,佯收唐賓妻子下獄。因如珍軍,去蕭一舍,珍迎謁,太祖命武士執之。諸將霍存等十餘人叩頭救珍,太祖大怒,舉胡牀擲之曰:“方珍殺唐賓時,獨不救之邪!”存等退,珍遂縊死。

○龐師古

龐師古,曹州南華人也,初名從。梁太祖鎮宣武,初得馬五百匹爲騎兵,乃以師古將之,從破黃巢、秦宗權,皆有功。太祖攻時溥未下,留兵屬師古守之,師古取其宿遷,進屯呂梁。溥以兵二萬出戰,師古敗之,斬首二千級。孫儒逐楊行密,取揚州,淮南大亂,太祖遣師古渡淮攻儒,爲儒所敗。是時,朱珍、李唐賓已死,師古與霍存分將其兵。郴王友裕攻徐州,朱瑾以兵救時溥,友裕敗溥於石佛山,瑾收餘兵去。太祖以友裕可追而不追,奪其兵以屬師古。師古攻破徐州,斬溥,太祖表師古徐州留後。樑兵攻鄆州,臨濟水,師古徹木爲橋,夜以中軍先濟。朱宣走中都,見殺。

太祖已下兗、鄆,乃遣師古與葛從周攻楊行密於淮南,師古出清口,從周出安豐。師古自其微時事太祖,爲人謹甚,未嘗離左右,及爲將出兵,必受方略以行,軍中非太祖命,不妄動。師古營清口,地勢卑,或請就高爲柵,師古以非太祖命不聽。淮人決水浸之,請者告曰:“淮人決河,上流水至矣!”師古以爲搖動士卒,立斬之。已而水至,兵不能戰,遂見殺。

嗚呼,兵之勝敗,豈易言哉!樑兵強於天下,而吳人號爲輕弱,然師古再舉擊吳,輒再敗以死。其後太祖自將出光山,攻壽春,然亦敗也。蓋自高駢死,唐以樑兼統淮南,遂與孫、楊爭,凡三十年間,三舉而三敗。以至強遭至弱而如此,此其不可以理得也。兵法固有以寡而敗衆、以弱而勝強者,顧吳豈足以知之哉!豈非適與其機會邪?故曰:“兵者兇器,戰者危事也。”可不慎哉!

○葛從周

葛從周,字通美,濮州甄城人也。少從黃巢,敗降樑。從太祖攻蔡州,太祖墜馬,從周扶太祖復騎,與敵步鬥傷面,身被數瘡,偏將張延壽從旁擊之,從周得與太祖俱去。太祖盡黜諸將,獨用從周、延壽爲大將。

秦宗權掠地潁、亳,及樑兵戰於焦夷,從周獲其將王涓一人。從朱珍收兵淄青,遇東兵輒戰,珍得兵歸,從周功爲多。張全義襲李罕之於河陽,罕之奔晉,召晉兵以攻全義,全義乞兵於樑,太祖遣從周、丁會等救之,敗晉兵於沇河。潞州馮霸殺晉守將李克恭以降樑,太祖遣從周入潞州,晉兵攻之,從周不能守,走河陽。太祖攻魏,從周與丁會先下黎陽、臨河,會太祖於內黃,敗魏兵於永定橋。從丁會攻宿州,以水浸其城,遂破之。太祖攻朱瑾於兗州,未下,留從周圍之,瑾閉壁不出,從周詐言救兵至,陽避之高吳,夜半潛還城下,瑾以謂從周已去,乃出兵收外壕,從周掩擊之,殺千餘人。

晉攻魏,魏人求救,太祖遣侯言救魏,言築壘於洹水。太祖怒言不出戰,遣從周代言。從周至軍,益閉壘不出,而鑿三暗門以待,晉兵攻之,從周以精兵自暗門出擊,敗晉王兵。晉王怒,自將擊從周,從周雖大敗,而樑兵擒其子落落,送於魏,斬之。遂徙攻鄆州,擒朱宣於中都,又攻兗州,走朱瑾。太祖表從周兗州留後,以兗、鄆兵攻淮南,出安豐,會龐師古於清口。從周行至濠州,聞師古死,遽還,至渒河將渡而淮兵追之,從周亦大敗。是時,晉兵出山東攻相、衛,太祖遣從周略地山東,下洺州,斬其刺史邢善益;又下邢州,走其刺史馬師素;又下磁州,殺其刺史袁奉滔。五日而下三州。太祖乃表從周兼邢州留後。

劉仁恭攻魏,已屠貝州,羅紹威求救於樑,從週會太祖救魏,入於魏州。燕兵攻館陶門,從周以五百騎出戰,曰:“大敵在前,何可返顧!”使閉門而後戰。破其八柵,燕兵走,追至於臨清,擁之御河,溺死者甚衆。太祖以從周爲宣義行軍司馬。

太祖遣從周攻劉守文於滄州,以蔣暉監其軍。守文求救於其父仁恭,仁恭以燕兵救之,暉語諸將曰:“吾王以我監諸將,今燕兵來,不可迎戰,宜縱其入城,聚食倉廩,使兩困而後取之。”諸將頗以爲然。從周怒曰:“兵在上將,豈監軍所得言!且暉之言乃常談爾,勝敗之機在吾心,暉豈足以知之!”乃勒兵逆仁恭於乾寧,戰於老鴉堤,仁恭大敗,斬首三萬餘級,獲其將馬慎交等百餘人,馬三千匹。是時,守文亦求救於晉,晉爲攻邢、洺以牽之,從周遽還,敗晉兵於青山。遂從太祖攻鎮州,下臨城,王熔乞盟,太祖表從周泰寧軍節度使。

從氏叔琮攻晉太原,不克。樑兵西攻鳳翔,青州王師範遣其將劉掞襲兗州,從周家屬爲掞所得,厚遇之而不殺。太祖還自鳳翔,乃遣從周攻掞,從周卒招降掞。太祖即位,拜左金吾衛上將軍,以疾致仕,拜右衛上將軍,居於偃師。末帝即位,拜昭義軍節度使、陳留郡王,食其俸於家。卒,贈太尉。

○霍存

霍存,洺州曲周人也。少從黃巢,巢敗,存乃降樑。存爲將驍勇,善騎射。秦宗權攻汴,存以三千人夜破張晊柵,又以騎兵破秦賢,殺三千人,敗晊於赤岡。從朱珍掠淄青、龐師古攻時溥,皆有功。朱珍與李唐賓俱死,乃以龐師古代珍、存代唐賓以攻溥,破碭山,存獲其將石君和等五十人。樑攻宿州,葛從周引水浸之,丁會與存戰城下,遂下之。從攻潞州,與晉人遇,戰馬牢川,存入則當其前,出則爲其殿,晉人卻,遂東攻魏,取淇門,殺三千人。樑得曹州,太祖以存爲刺史,兼諸軍都指揮使。樑攻鄆州,朱瑾來救,樑諸將或勸太祖縱瑾入鄆,耗其食,堅圍勿戰,以此可俱弊。太祖曰:“瑾來必與時溥俱,不若遣存邀之。”存伏兵蕭縣,已而瑾果與溥俱出迷離,存發伏擊之,遂敗瑾等於石佛山,存中流矢卒。太祖已即位,閱騎兵於繁臺,顧諸將曰:“使霍存在,豈勞吾親閱邪!諸君寧復思之乎?”佗日語又如此。

○張存敬

張存敬,譙郡人也。爲人剛直有膽勇,少事梁太祖爲將,善因危窘出奇計。李罕之與晉人攻張全義於河陽,太祖遣存敬與丁會等救之,罕之解圍去。太祖以存敬爲諸軍都虞候。太祖攻徐、兗,以存敬爲行營都指揮使。從葛從周攻滄州,敗劉仁恭於老鴉堤。還攻王熔於鎮州,入其城中,取其馬牛萬計。遷宋州刺史。復從諸將攻幽州,存敬取其瀛、莫、祁、景四州。樑攻定州,與王處直戰懷德驛,大敗之,枕屍十餘里。樑已下鎮、定,乃遣存敬攻王珂於河中,存敬出含山,下晉、絳二州,珂降於樑。太祖表存敬護國軍留後,復徙宋州刺史,未至,卒於河中,贈太傅。

存敬子仁穎、仁願。仁願有孝行,存敬卒,事其兄仁穎,出必告,反必面,如事父之禮。仁願曉法令,事樑、唐、晉,常爲大理卿,卒,贈祕書監。

○符道昭

符道昭,蔡州人也。爲秦宗權騎將,宗權敗,道昭流落無所依,後依鳳翔李茂貞,茂貞愛之,養以爲子,名繼遠。樑攻茂貞,道昭與樑兵戰,屢敗,乃歸樑,太祖表道昭秦州節度使,以亂不果行。太祖爲元帥,初開府,而李周彝以鄜州降,以爲左司馬,擇右司馬難其人,及得道昭,乃授之。羅紹威將誅其牙兵,惡魏兵強,未敢發,求樑爲助。太祖乃悉發魏兵使攻燕,而遣馬嗣勳助紹威誅牙兵。牙兵已誅,魏兵在外者聞之皆亂,魏將左行遷據歷亭、史仁遇據高唐以叛,道昭等從太祖悉破之。道昭爲將,勇於犯敵而少成算,每戰先發,多敗,而周彝等繼之乃勝。開平元年與康懷英等攻潞州,築夾城爲蚰蜒塹以圍之,逾年不能下,晉兵攻破夾城,道昭戰死。

○劉捍

劉捍,開封人也。爲人明敏有威儀,善擯贊。太祖初鎮宣武,以爲客將,使從朱珍募兵淄青。太祖北攻鎮州,與王鎔和,遣捍見鎔,鎔軍未知樑意,方嚴兵,捍馳一騎入城中,諭鎔以太祖意,鎔乃聽命。樑兵攻定州,降王處直,捍復以一騎入慰城中。太祖圍鳳翔,遣捍入見李茂貞計事。唐昭宗召見,問樑軍中事,稱旨,賜以錦袍,拜登州刺史,賜號“迎鑾毅勇功臣。”樑兵攻淮南,遣捍先之淮口,築馬頭下浮橋以渡樑兵。太祖出光山攻壽州,又使捍作浮橋於淮北,以渡歸師。拜宋州刺史。太祖即位,遷左天武指揮使、元從親軍都虞候、左龍虎統軍,出爲佑國軍留後。同州劉知俊反,以賂誘捍將吏,執捍而去,知俊械之,送於李茂貞,見殺。太祖哀之,贈捍太傅。

○寇彥卿

寇彥卿,字俊臣,開封人也。世事宣武軍爲牙將。太祖初就鎮,以爲通引官,累遷右長直都指揮使,領洺州刺史。羅紹威將誅牙軍,太祖遣彥卿之魏計事,彥卿陰爲紹威計畫,乃悉誅牙軍。

彥卿身長八尺,隆準方面,語音如鍾,工騎射,好書史,善伺太祖意,動作皆如旨。太祖嘗曰:“敬翔、劉捍、寇彥卿皆天爲我生之。”其愛之如此。賜以所乘愛馬“一丈烏”。太祖圍鳳翔,以彥卿爲都排陣使,彥卿乘烏馳突陣前,太祖目之曰:“真神將也!”

初,太祖與崔胤謀,欲遷都洛陽,而昭宗不許。其後昭宗奔於鳳翔,太祖以兵圍之,昭宗既出,明年,太祖以兵至河中,遣彥卿奉表迫請遷都。彥卿因悉驅徙長安居人以東,人皆拆屋爲筏,浮渭而下,道路號哭,仰天大罵曰:“國賊崔胤、朱溫使我至此!”昭宗亦顧瞻陵廟,傍徨不忍去,謂其左右爲俚語云:“紇幹山頭凍死雀,何不飛去生處樂。”相與泣下沾襟。昭宗行至華州,遣人告太祖以何皇后有娠,願留華州待冬而行。太祖大怒,顧彥卿曰:“汝往趣官家來,不可一日留也。”彥卿復馳至華,即日迫昭宗上道。

太祖即位,拜彥卿感化軍節度使。歲餘,召爲左金吾衛大將軍,充金吾衙仗使。彥卿晨朝至天津橋,民樑現不避道,前驅捽現投橋上石欄以死。彥卿見太祖自首,太祖惜之,詔彥卿以錢償現家以贖罪。御史司憲崔沂劾奏彥卿,請論如法,太祖不得已,責授彥卿左衛中郎將。復拜相州防禦使,遷河陽節度使。

太祖遇弒,彥卿出太祖畫像事之如生,嘗對客語先朝,必涕泗交下。末帝即位,徙鎮威勝。彥卿明敏善事人,而怙寵作威,好誅殺,多猜忌。卒於鎮,年五十七。

譯文

敬翔字子振,同州馮翊縣人。少年好學,長於撰寫文書,乾符年間,參加進士考試落選,於是客居大梁。翔的同鄉王發當汴州觀察支使,翔前往投靠。過了很久,王發一直沒有推薦他做官,翔更加窘困,只好給別人書寫文書和公文,在軍隊中傳遞。後梁太祖自幼以來沒有文化。敬翔所寫文書都是民間通俗語言,太祖很喜歡,對王發說:“聽說你有個朋友,可和他一塊來見我。”翔見太祖,太祖問他說:“聽說你讀《春秋》,《春秋》裏面記的是什麼事?”翔回答說:“記的是諸侯征戰的事啊。”太祖說:“書裏用兵的辦法對我有沒有用處?”翔答說:“打仗嗎,應該根據戰爭形勢的變化而出奇制勝,《春秋》古法,不適用於今天。”太祖大喜,補給他一個軍職,他不喜歡,就讓他擔任館驛巡官。後梁太祖和蔡人在汴地作戰,敬翔常常爲太祖出謀劃策,大多能切中要點,太祖非常高興,認爲得到敬翔太晚了,只要有事就去諮詢他。

太祖已擊敗趙匡凝,攻取荊、襄,再攻淮南。敬翔竭力諫阻,認爲剛剛得勝的軍隊,應該行動慎重以保持軍威。太祖不聽,軍隊行到光州,遇到大雨,幾乎無法前進,進攻壽州,未能取勝,兵士逃亡損失很多,太祖這才很後悔。返回時情緒異常忿恨急躁,將唐朝大臣幾乎殺光,認爲敬翔值得信任。

敬翔爲人穩重有才能,跟從太祖作戰30多年,太祖有大小事情一定要詢問他,而敬翔也盡心盡力,晝夜不睡,自己說只有在馬上才能休息。太祖性情剛強暴躁,不易接近,有做不對的事情,敬翔也不曾直接勸諫,(只是)含蓄地啓發(只是不露痕跡地提一下那件事),太祖心裏明白,大多因此改變了。太祖死了後,末帝即位,那以後,王彥章在中都失敗,末帝害怕,在河上召見大將段凝,當時,後梁的精兵都在段凝的軍中,段凝有造反的傾向,不來。末帝急忙呼喊敬翔說:“我平時常常忽視你的話,現在情況危急了,不要因此怨恨,你一定(可)要告訴我應該到哪裏去!”君臣相對而哭。

敬翔與李振都深得梁太祖信任,樑滅亡後,唐莊宗進入汴地,下詔書赦免樑的羣臣,李振高興地對敬翔說:“有詔書來洗刷我們罪過,我們要去朝見新的國君。”邀請敬翔一起去朝見莊宗。敬翔夜間停在高頭車坊,天將亮的時候,左右的人來報告說:“李將軍進朝晉見皇帝了。”敬翔嘆息說:“李振妄爲大丈夫了!我有什麼面目再進入後梁的建國門呢?”於是自縊而死。

新五代史介紹

《新五代史》,宋歐陽修撰,原名《五代史記》,後世爲區別於薛居正等官修的五代史,稱爲新五代史。它記載了自後樑開平元年(907年)至後周顯德七年(960年)共五十三年的歷史。

《新五代史》是唐宋以後唯一一部私修正史,在中國史學史尤其是唐宋以後史學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歐陽修文采更是引人入勝,可由於提倡“春秋筆法”,近人褒貶不一。

作者簡介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又號六一居士。廬陵(今永豐縣沙溪人)。北宋卓越的文學家、史學家。四歲喪父,家貧,他的母親以荻(秸稈)畫地,教他寫字。

多誦古人篇章,爲詩文,“下筆出人意表”。天聖八年(1030)中進士,任西京留守推官。景佑元年(1034)任鎮南軍節度掌書記、館言事,得罪宰相被貶,歐陽修寫信斥責司諫高若訥不主持正義,被降知夷陵縣。康定元年(1040)復任館閣校勘,編修崇文總目。

慶曆三年(1043)任右正言、知制誥。五年,杜衍、范仲淹、韓琦、富弼等名臣相繼被排擠出朝,歐陽修上書爲他們分辯,因被貶知滁州,後又改知揚州、潁州。皇佑元年(1049)回朝,先後任翰林學士、史館修撰等職,和宋祁等一同編修《新唐書》,又自修《五代史記》(即《新五代史》)。

晚年官至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太子少師。神宗熙寧五年(1072)卒於家,諡文忠。

早年經歷

北宋景德四年六月二十一日(1007年8月1日)寅時,歐陽修出生於綿州(今四川綿陽),當時他父親任綿州軍事推官,已經56歲了。3年後(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父親去世。歐陽修是家裏的獨子,與母親鄭氏相依爲命,孤兒寡母只得到湖北隨州去投奔歐陽修的叔叔。叔叔家不是很富裕,好在母親鄭氏是受過教育的大家閨秀,用荻稈在沙地上教歐陽修讀書寫字。歐陽修的叔叔也不時關懷,總算沒有讓童年的歐陽修失去基本的教育。

歐陽修自幼喜愛讀書,常從城南李家借書抄讀,他天資聰穎,又刻苦勤奮,往往書不待抄完,已能成誦;少年習作詩賦文章,文筆老練,有如成人,其叔由此看到了家族振興的希望,曾對歐陽修的母親說:“嫂子不必擔憂家貧子幼,你的孩子有奇才!不僅可以創業光宗耀祖,他日必然聞名天下。”十歲時,歐陽修從李家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甚愛其文,手不釋卷,這爲日後革新運動播下了種子。

科舉之路

歐陽修的科舉之路可謂坎坷。天聖元年(1023年)和天聖四年(1026年)兩次參加科舉都意外落榜。

天聖七年(1029年)春天,由胥偃保舉,歐陽修就試開封府最高學府國子監。同年秋天,歐陽修參加了國子監的解試。歐陽修在國子學的廣文館試、國學解試中均獲第一名,成爲監元和解元,又在第二年的禮部省試中再獲第一,成爲省元,也算是“連中三元”。歐陽修覺得,在即將到來的殿試中,自己肯定也能奪得狀元,於是特意做了一身新衣服,準備到時候穿。歐陽修在廣文館有個同學,叫王拱辰,才19歲,也獲得了殿試資格。一天晚上,王拱辰調皮地穿上歐陽修的新衣服,得意地說:“我穿狀元袍子啦!”沒想到,殿試那天,真的是王拱辰中了狀元。 天聖八年(1030年),由宋仁宗趙禎主持的殿試在崇政殿舉行。殿試放榜後,歐陽修被仁宗皇帝唱十四名,位列二甲進士及第。據歐陽修同鄉時任主考官晏殊後來對人說,歐陽修未能奪魁,主要是鋒芒過於顯露,衆考官欲挫其銳氣,促其成才。

步入官場

雖然沒中狀元,歐陽修也獲得了不錯的名次,被授任將仕郎,試祕書省校書郎,充任西京(洛陽)留守推官。金榜題名的同時,他也迎來了洞房花燭。宋代有“榜下擇婿”的風俗,朝中高官都喜歡在新科進士中挑選乘龍快婿。歐陽修剛一中進士,就被恩師胥偃定爲自己的女婿。

天聖九年(1031年)三月,歐陽修抵達洛陽,與梅堯臣、尹洙結爲至交,互相切磋詩文。同年,在東武縣迎娶新娘胥氏。當時他的上司爲吳越忠懿王錢俶之子、西京留守錢惟演。

錢惟演對歐陽修這樣的青年才俊非常好,簡直是把他們“貢”起來。不但很少讓歐陽修等年輕文人承擔瑣碎的行政事務,還公然支持他吃喝玩樂。有一次,歐陽修和年輕的同僚到嵩山遊玩,傍晚下起了雪。忽然,錢惟演的`使者趕到了,帶來優秀的廚子和歌妓,並傳錢惟演的話說:“府裏沒什麼事,你們不用急着回來,好好地在嵩山賞雪吧。”

當然,這些青年才俊們,在吃喝玩樂之餘,也會吟詩作賦。當時文壇上流行駢文,文風華麗,但是免不了說大話、套話,歐陽修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文章去參加科舉考試的。終於可以毫無壓力地創作了,他們當然不滿足於那樣死板的文風,而是憑藉自己豐富的學識,以效法先秦兩漢的古人爲手段,力圖打破當時陳腐的文風,推行“古文”。在錢惟演的支持下,歐陽修等人有了充分的時間去琢磨古文創作,後來古文的創作在宋代繁盛一時,留下了無數千古名篇。錢惟演“富養”這幾個小文人,真可謂是功在千秋。

後來,錢惟演政治失意,被迫離開了洛陽。歐陽修等人爲錢惟演送行,雙方都流下了惜別的淚水。

錢惟演的繼任者王曙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幹部”,管束屬下向來十分嚴格。到任後,他看到錢惟演留下的這些年輕人整天遊山玩水,十分不滿。有一天,王曙把歐陽修等人集中起來,嚴厲地教導他們說:“你們看寇萊公(寇準)這樣的人,尚且因爲耽於享樂而被貶官,何況你們這些人在才能上比不了寇萊公,怎麼還敢這樣呢?”大家都被訓得不敢做聲。只有歐陽修年輕氣盛,反應敏捷,回嘴說:“寇萊公後來之所以倒黴,不是因爲耽於享樂,而是因爲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退隱。”一下把王老爺子噎得說不出話來。

在洛陽的奢華生活,不僅奠定了歐陽修一生的文學基礎,更成爲了歐陽修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後來他被貶官的時候,還深情地寫道:“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雖然我現在被貶到窮鄉僻壤,在春天都看不見花,但我曾經在洛陽享受過那樣絢爛的青春,這一生還有什麼不能承受呢?)”

景祐元年(1034年),召試學士院,授任宣德郎,28歲的歐陽修回京做了館閣校勘,參與編修《崇文總目》。他在京中繼續把“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當成座右銘。不過,此時的歐陽修,畢竟不再是那個享受青春的少年,他開始擔負起社會責任。

仕途崎嶇

當時,北宋王朝積貧積弱的弊病開始顯現,貧富差距拉大,社會矛盾日益突出。景祐三年,與歐陽修交往頗深的范仲淹着手呼籲改革,他把社會問題歸咎爲腐敗,而歐陽修看得更深刻,認爲冗官冗員纔是根本問題。最終,范仲淹的改革冒犯了既得利益者,受到了打擊,被貶饒州。歐陽修作爲范仲淹一派也受牽連,被貶爲夷陵(今湖北宜昌)縣令。

歐陽修高中進士時所娶的胥氏夫人,新婚不久便去世了。被貶後不久,歐陽修娶了已故宰相薛奎的二女兒。值得一提的是,薛奎的大女婿不是別人,就是跟歐陽修一起參加殿試而獲得了狀元的王拱辰。後來,王拱辰的夫人去世了,他又娶了薛奎的三女兒,繼續做薛家的女婿、歐陽修的連襟。歐陽修寫詩調侃他說:“舊女婿爲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

康定元年(1040年),歐陽修被召回京,復任館閣校勘,編修崇文總目,後知諫院。慶曆三年(1043年),任右正言、知制誥。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推行“慶曆新政”,歐陽修參與革新,成爲革新派干將,提出改革吏治、軍事、貢舉法等主張。但在守舊派的阻撓下,新政又遭失敗。五年,範、韓、富等相繼被貶,歐陽修上書分辯,因被貶爲滁州(今安徽滁州)太守。後又改知揚州、潁州(今安徽阜陽)、應天府(今河南商丘)。

在滁州,歐陽修寫下了不朽名篇《醉翁亭記》,古文藝術達到成熟。

他依舊保持輕鬆慵懶的態度,爲政“寬簡”,讓自己和百姓都過得輕鬆。但就是在這樣的執政方針下,滁州反而被治理得井井有條。 歐陽修喜好酒,他的詩文中亦有不少關於酒的描寫。一首《漁家傲》中採蓮姑娘用荷葉當杯,划船飲酒,寫盡了酒給人們生活帶來的美好。歐陽修任揚州太守時,每年夏天,都攜客到平山堂中,派人採來荷花,插到盆中,叫歌妓取荷花相傳,傳到誰,誰就摘掉一片花瓣,摘到最後一片時,就飲酒一杯。晚年的歐陽修,自稱有藏書一萬卷,琴一張,棋一盤,酒一壺,陶醉其間,怡然自樂。可見歐陽修很愛飲酒。

做太守時,歐陽修對飲酒遊山的愛好不減當年,經常帶着吏民出去遊玩,在山中野餐,然後喝醉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大家玩樂。據說,《醉翁亭記》的開頭原本花了好多筆墨,描繪滁州四周的山。最後這些描寫被歐陽修改成了“環滁皆山也”5個字,簡練中見雋永,成爲散文史上的名句。醉時能與民同樂,醒後能用當世一流的文筆把遊玩的過程記錄下來。守舊派的壓制,並沒影響“醉翁”的好心情。

後來,歐陽修又做了潁州(今安徽阜陽)太守。在潁州,他照樣寄情詩酒,自認爲過得比在洛陽絲毫不差。後來要告別潁州時,他怕送別的吏民傷心過度,寫詩安慰他們說:“我亦只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離聲。”仍是不改詩人酒徒的樂天本性。

歐陽修的官位越來越高,他寫過的歌詞也在社會上越來越流行。傳說,潁州有一位歌妓會唱歐陽修所有的詞。後來歐陽修出使遼國,接待官員請來當地一位歌妓助興,囑咐她好好款待歐陽大人。歌妓只是答應,並不多說話,大家還以爲她畢竟是邊遠地方的歌妓,什麼都不懂。誰知席間歌妓一開口,唱的竟全是歐陽修的詞。由此也可見歐陽修的詞在當時影響之大。 據傳歐陽修與“外甥女”張氏有染,但雙方並無血統關係,是歐陽修的妹夫的前妻所生。張氏嫁給了歐陽修的堂侄,以後又和家中的僕人私通,事情敗露後,此案在開封府審理。在公堂之上張氏供出和歐陽修有私情。歐陽修百般辯解,最後雖以“查無實據”了事,但在名聲上卻大受影響。他的政敵錢勰也藉此攻擊他,最後被朝廷貶到滁州。

皇祐元年(1049年)回朝,先後任翰林學士、史館修撰等職。至和元年(1054年)八月,已經在京做了高官的歐陽修,又遭受誣陷被貶。命令剛剛下達,仁宗皇帝就後悔了,等歐陽修上朝辭行的時候,皇帝親口挽留說:“別去同州了,留下來修《唐書》吧。”就這樣,歐陽修做了翰林學士,開始修撰史書。 與宋祁同修《新唐書》,又自修《五代史記》(即《新五代史》)。

作爲一位史官,歐陽修把通達的文筆用於修史,格外得心應手。他主持了《新唐書》的修撰,而實際參與寫作的還有很多人。爲了防止體例不一,歐陽修負責統籌全稿。當時北宋文壇古文發展得有點過火。大家都願意寫古文吸引眼球,可沒有足夠的天賦,文章往往會被寫得生僻難懂,看着唬人,其實沒什麼實際內容,更談不上藝術價值。其中負責寫列傳的宋祁,就總喜歡用些生僻的字眼。

從年齡、資歷上說,宋祁都是歐陽修的前輩,歐陽修有點不便說他,只好委婉地諷勸。一天早上,歐陽修在唐書局的門上寫下8個字:“宵寐非禎,札闥洪休。”宋祁來了,端詳了半天,終於悟出了是什麼意思,笑說:“這不就是一句俗話‘夜夢不詳,題門大吉’嘛,至於寫成這樣嗎?”歐陽修笑道:“我是在模仿您修《唐書》的筆法呢。您寫的列傳,把‘迅雷不及掩耳’這句大白話,都寫成‘震霆無暇掩聰’了。”宋祁聽了,明白歐陽修的意思,不禁莞爾,以後寫文章也平易起來了。

主考禮部

嘉祐二年(1057年)二月,已屆知天命之年的歐陽修做了禮部貢舉的主考官,以翰林學士身份主持進士考試,提倡平實文風,錄取蘇軾、蘇轍、曾鞏等人,對北宋文風轉變有很大影響。

當時有個文學派別“太學體”,領袖劉幾是一名太學生,最大的特長就是常玩弄古書裏的生僻字詞。歐陽修的古文向來是通達平易的,最反對“太學體”的文風。批閱試卷時,歐陽修看到一份試卷,開頭寫道:“天地軋,萬物茁,聖人發。”用字看似古奧,其實很彆扭,意思無非是說,天地交合,萬物產生,然後聖人就出來了。歐陽修便就着他的韻腳,風趣而又犀利地續道:“秀才剌(音同“辣”,意爲乖張),試官刷!”意思是這秀才學問不行,試官不會錄取!

在這次考試中,歐陽修也看到一份較好的答卷,文章語言流暢,說理透徹。歐陽修估計是自己學生曾鞏的,這種文風需要鼓勵,但畢竟是“自己人”,不好取第一,就把這份卷子取成第二。結果試卷拆封後,才發現這份卷子的作者是蘇軾。與蘇軾一同被歐陽修錄取的,還有他的弟弟蘇轍,以及北宋文壇上的一批重要人物。歐陽修以其卓越的識人之明,爲北宋朝廷及整個文學史做了一份突出的貢獻。

蘇軾考中進士後,給歐陽修寫了一封感謝信。歐陽修稱讚蘇軾文章寫得好,說讀着他的信,“不覺汗出”,感覺自己也該避讓這後生三分。他對蘇軾獎掖有加,蘇軾也沒有辜負歐陽修的期許,最終成爲繼歐陽修之後的又一位文化巨人。歐陽修晚年,還經常拿出自己年輕時寫的文章來修改。夫人心疼地規勸道:“這麼大歲數了,還費這個心。難道還是小孩子,怕先生罵你嗎?”歐陽修笑道:“不怕先生罵,卻怕後生笑。”這種文學史意識和認真的態度,成就了一代文學巨匠。

放榜的時候,那些寫“太學體”而自高自大的考生髮現自己居然沒有被取中,紛紛鬧事,甚至有人說要到街上截住歐陽修痛打。但皇帝充分相信歐陽修的人品和判斷力,給予了他極大的支持。歷史也最終證明了歐陽修的正確,北宋文風自此一振。就連“太學體”的領袖劉幾,也改過自新,更名劉輝,重新參加考試,並獲取了功名。

嘉祐三年(1058年)六月庚戊,歐陽修以翰林學士身份兼龍圖閣學士權知開封府。嘉祐五年(1060年),拜樞密副使。次年任參知政事。後又相繼任刑部尚書、兵部尚書等職。

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上表請求外任,不準。此後兩三年間,因被蔣之奇等誣謗,多次辭職,都未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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