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史部後漢書

《後漢書》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長統列傳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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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字仲任,會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徒焉。充少孤,鄉里稱孝。後到京師,受業太學,師事扶風班彪。好博覽而不守章句。家貧無書,常遊洛陽市肆,閱所賣書,一見輒能誦憶,遂博通衆流百家之言。後歸鄉里,屏居教授。仕郡爲功曹,以數諫爭不合去。

《後漢書》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長統列傳第三十九

充好論說,始若詭異,終有理實。以爲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閉門潛思,絕慶弔之禮,戶牖牆壁各置刀筆。著《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釋物類同異,正時俗嫌疑。

刺史董勤闢爲從事,轉治中,自免還家。友人同郡謝夷吾上書薦充才學,肅宗特詔公車徵,病不行。年漸七十,志力衰耗,乃造《養性書》十六篇,裁節嗜慾,頤神自守。永元中,病卒於家。

王符字節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無外家,爲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遊宦,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著其五篇云爾。

《貴忠篇》曰: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愛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愛,焉可以不安而利之,養而濟之哉。是以君子任職則思利人,達上則思進賢,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後不恨也。《書》稱“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虛受。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誅罰,況乃犯天,得無咎乎。夫五代之臣,以道事君,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季世之臣,以諂媚主,不思順天,專杖殺伐。白起、蒙恬,秦以爲功,天以爲賊。息夫、董賢,主以爲忠,天以爲盜。《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是故德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夫竊位之人,天奪其鑑。雖有明察之資,仁義之志,一旦富貴,則背親捐舊,喪其本心,疏骨肉而親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馬,寧見朽貫千萬,而不忍貸人一錢,情知積粟腐倉,而不忍貸人一斗,骨肉怨望於家,細人謗讟於道。前人以敗,後爭襲之,誠可傷也。

歷觀前政貴人之用心也,與嬰兒子其何異哉。嬰兒有常病,貴臣有常禍,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過。嬰兒常病,傷於飽也。貴臣常禍,傷於寵也。哺乳多則生癇病,富貴盛而致驕疾。愛子而賊之,驕臣而滅之者,非一也。極其罰者,乃有僕死深牢,銜刀都市,豈非無功於天,有害於人者乎。夫鳥以山爲埤而增巢其上,魚以泉爲淺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餌也。貴戚願其宅吉而製爲令名,欲其門堅而造作鐵樞,卒其所以敗者,非苦禁忌少而門樞朽也,常苦崇財貨而行驕僭耳。

不上順天心,下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竊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誣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圖太山之安。爲朝露之行,而思傳世之功。豈不惑哉。豈不惑哉。

《浮侈篇》曰:

王者以四海爲家,兆人爲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饑。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今舉俗捨本農,趨商賈,牛馬車輿,填塞道路,遊手爲巧,充盈都邑,務本者少,浮食者衆。“商邑翼翼,四方是極”今察洛陽,資末業者什於農夫,虛僞遊手什於末業。是則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縣,市邑萬數,類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則民安得不饑寒。饑寒並至,則民安能無奸軌。奸軌繁多,則吏安能無嚴酷。嚴酷數加,則下安能無愁怨。愁怨者多,則咎徵並臻。下民無聊,而上天降災,則國危矣。

夫貪生於富,弱生於強,亂生於化,危生於安。是故明王之養民,憂之勞之,教之誨之,慎微防萌,以斷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

今人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而習調欺。或以謀奸合任爲業,或以遊博持掩爲事。丁夫不扶犁鋤,而懷丸挾彈,攜手上山邀遊,或好取土作丸賣之,外不足禦寇盜,內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車瓦狗諸戲弄之具,以巧詐小兒,此皆無益也。

《詩》刺“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又婦人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懷憂憤憤,易爲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崎嶇路側,風寒所傷,奸人所利,盜賊所中。或增禍重崇,至於死亡,而不知誣所欺誤,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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